俗语说,平陆不平,稷山无山。
有云丘山?虽然外地来客去云丘山,从稷山过去更近,可大家都知道,云丘山属临汾市乡宁县,算不得稷山的。有稷王山?此山属中条山脉,位于晋南万荣、闻喜、稷山、盐湖四县交界。相传是后稷始教民稼穑于此,得名稷神山,俗称稷王山。稷山也因此得名。但山上稷王庙在万荣东南8公里,算不得稷山的。
那稷山有啥?到稷山,可看远山近水,可观寺庙壁画,可探墓葬砖雕,还可大快朵颐。稷山有四宝:麻花、板枣、饼子、鸡蛋。对一个吃货来说,这便足矣。
稷山四宝的基础是“教民稼穑”。
2017年6月,习近平总书记视察山西讲到“后稷教民稼穑于稷山”,并且明确提出,“要把这些传统农业文化利用好、传承好,为现代农业发展服务。”
从历史文化研究来看,学者达成共识:4000多年前,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后稷——姬弃,在稷山汾河岸畔、稷王山麓树艺五谷、教民稼穑。何为五谷?指麻、黍、稷、麦、菽。但稷山人称“六谷”,那另一个便是稷山板枣。红枣产地众多,那稷山凭啥能将板枣与五谷并列?!先来说说,为啥稷山红枣叫板枣。形状呈板长圆形而得名,就是长得与别的红枣不同,色红艳而有光,肉厚核小,味道甜香,久贮不涸,以“枣大核小,枣小无核”著称。其实,稷山自古盛产红枣,品种有板枣、长枣、蛤蟆枣、柳罐枣、圆红枣等。以板枣最为有名,栽培历史久已,为历代皇廷贡品,被列为中国十大名枣之首。稷山夏季气温高、日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气候干燥,宜于枣树生长和果内糖分的积累。从地形地貌和土壤结构看,板枣主产区位于吕梁山麓老龙川和青龙川一带,历史上因山洪冲击,形成了较厚的沙砾层,属于丘陵地带,涝时利于排水,旱时利于蒸腾,符合植株高大的枣树生长。说白了一句话,就是老天爷赏饭吃。这个地方,恰恰好,就是板枣最佳生长区域。
《诗经》曰:八月剥枣,十月获稻。想吃板枣,还是要去稷山国家板枣公园。这座园区不得了,稷山全县板枣栽植面积15万亩,其中核心区域就在板枣园。在5.5万亩枣林中,保存着千年左右树龄的古稀枣树1.7万余株,是全国唯一的“万株千年”板枣古稀树群;分布有百年以上树龄枣树5万多株,是吉尼斯认证的,“中国最大的千年古树群”是中国最古老、最名贵的板枣园区。是我省唯一的国家林木(花卉)专类公园。置身唐枣园,仿佛游走在历史长廊,千年古枣树连片成林,摇曳多姿。在枣林小道上穿行,一树一景,步移景变,赏心悦目。成熟的板枣,硕果满枝,犹如点点繁星、串串玛瑙,美不胜收!进入采摘区,急不可耐,尝上一颗,酸甜适口,核小拉丝,回味无穷。远处锣鼓声声悦耳,是贡枣园中的情景表演,再现古代枣农汲水浇园情景。
园中有一古井,名“甘棠井”,历时600年,仍可浇灌枣园。“甘棠”一词,颂扬离去的地方官爱民德政。甘棠,即棠梨。明代万历年间,稷山知县刘三锡,在此破皇禁凿水井,解除枣园旱状。崇祯年间,为纪念此事,知县薛一印为甘棠井建亭立碑,写诗赞板枣:江南桔绿日,塞北枣红天。色岂经霜老,味从戴露鲜。既嗟驰荔苦,还得赐樱偏。处处赤珠满,催租了半年。在板枣公园,不乏生动的历史典故。为歌颂稷山知县薛一印政绩而建的“秋霞楼”;主持枣园开杆祭天仪式的开杆园;感念李亢宗定乡规民约,立碑戒赌的清风园;见证附近枣农聚集议事评论的公道井;枣农为庆祝庄稼丰收、板枣成熟敲锣打鼓、祭天庆丰的出发地“嘉丰井”;古时专为稷山王监选贡枣而设的“选贡台”;明代稷山王指定的贡树、贡户的“贡枣园”……姚天福神道碑是一座集文物价值、文学价值、艺术价值为一身的三晋名碑。由“元诗四大家”之首的虞集撰写,记载了稷山南阳人姚天福刚正不阿、廉洁清明的一生。作为反腐名臣、铁面御史,后世将其与宋代包拯齐名,《新元史》载:汉之汲黯,宋之包拯,元之姚天福,所谓邦之司直者也。姚天福深得元世祖忽必烈宠信,也是由于他的缘故,稷山枣被特批入贡朝廷。清道光年间,稷王庙重建完工,知县李景椿提议,每年农历四月十七为上庙祭祀日,板枣和“五谷”(麻、黍、稷、麦、菽)一起向后稷和姜嫄敬献。从此,板枣得到官方承认,抬上神位,并列“六谷”。一代代枣农创造出特色明显的板枣生产系统,包括培育、种植、采摘、晾晒、储藏等生产技艺,特别是板枣树+林下作物的复合经营模式,也即枣麦兼做。2017年7月,稷山板枣生产系统入选第四批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2019年,入选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名录。
制作稷山四宝,离不开优质的小麦。稷山恰好是重要的产麦区。北纬35度,海拔600米-800米,昼夜温差大,加之土地肥沃,汾河贯穿而过,给农作物提供了良好的生长条件。继而,为稷山麻花提供了优质的原材料,面粉、毛棉油和白芝麻,加上代代相传的好手艺,经过培养酵块、掺水和面、按比接面、分割面块、反复揉面、匀揪面节、面节擦油、卧缸存放、分板打畦、搓条上劲、扭股成行、入锅油炸……足足18道工序,才能吃到“咸香爽脆、好吃不腻,色泽金黄、形如蟠龙”的稷山麻花。
稷山饼子,俗称“火烧”。区别于甩饼、炊饼、煎饼、葱花饼、烙饼等,要经过数十遍的发、揉、和、搓、擀、烤等工序,用铁鏊子烤到半熟,再置于炉壁中烤成焦黄,这时,“酥软筋道、麦香十足、外焦里嫩、层次分明”的稷山饼子就新鲜出炉了。如今,稷山饼子已成为闻名全国的名吃,稷山人走南闯北,将稷山饼铺开遍全国大小城市的街头巷尾。但要吃正宗的,还是要到稷山来。小饼子“打”出大世界,山西稷山饼子近年来已成为稷山劳务输出的一大品牌,万余名稷山人依靠“打饼子”手艺发家致富,成为乡村振兴的重要力量。
到稷山才知道,稷山居然藏着华北规模最大、自动化程度最高、科技含量国内领先的全国知名蛋鸡产业基地。这么说吧,稷山全县蛋鸡存栏量连续15年居山西首位,日产量可满足北京中心城区人均一个。稷山鸡蛋被农业农村部农产品质量安全中心定为“无公害农产品”,被评为“中国鸡蛋十大品牌”,荣获第16届农交会金奖,获得出口证明。
在稷山,随处可见一道美食——瓤菜。瓤,是晋南常见的烹饪手法之一,瓤菜的做法简而言之,就是把鸡蛋黄摊成皮,裹上用鸡蛋清搅拌猪肉和鸡肉末的馅料,上笼蒸熟,再切成片,或做成汤菜,黄白相间,红绿点缀,煞是好看;或直接上盘,蘸上各种口味的佐料,即可上桌开吃。这瓤菜虽然不在四宝之列,知名度也远比不上麻花、饼子,但对当地人而言,瓤菜可是餐桌上必不可少的菜肴。民谚有“无瓤菜不成席”“情愿误了买卖,也要吃碗瓤菜”,足见其受欢迎的程度。
民以食为天。爱吃,反映出当地物产之丰饶,人文之厚重,生活之富足。
在农耕文明的长河中,稷山,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留下过那么多神话传说,涌现了如此多的人物故事,有的名扬天下,有的籍籍无名。但他们都是书写历史的功臣,是应当被后人铭记的浪花。
到稷山,走走停停,观赏品读,或怦然心动,或若有所思,所获颇丰,所思甚多。走累了,不妨坐下来,吃碗瓤菜,品根麻花,要个油酥饼子,再咥碗羊肉泡馍……那滋味美得太!
周俊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