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股“呜——呜——呜——”的声音刺进耳膜,好似谁家装修房子电锯的声音持续不断。但我知道不是。再一听,又好似当一阵大风从屋后呼啸而来,盘旋于屋顶的烟囱里时,因烟囱通道狭窄而挤压着风发出的呜咽。
这是去年我宅在家里的某天听到的风声,我和丈夫、孩子纷纷寻找:厨房,没有;卧室,没有;卫生间,侧耳细听,好像也不是;沿着卫生间往外,耳朵贴紧防盗门,凝神分辨——是风敲门框发出的呜呜之声。
门的分量不够承载风的威力?或是门与墙贴合得不好?还是……
试着把门打开,呜呜声即刻消失;关上门,刺耳声再次响起。风穿越层层钢筋水泥,灵活跨越曲曲折折的水泥楼梯,一路狂奔直达16层,“叫嚣乎东西”。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是每秒340米,遇到阻碍物就会反弹。安静环境下,音量被无限放大。
我慢慢地向阳台走去,把“呜呜”之声尽力甩在身后。
从阳台上的窗户望出去,天地间阳光灿烂,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没有一辆车,往常热闹拥挤的柏油路蓦然变得宽广。远处,塔岭山腰的残雪,在太阳光的反射下,闪着银光。
一向喧嚣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鸟儿在空中翱翔,婉转的歌喉寂寞地向着蓝天。饭店关门了,商铺、杂货店歇业了,娱乐场所暂停了。原先匆匆赶路的上班族,如今每天不用起早贪黑啃着面包、喝着豆浆挤公交,他们都在家做些什么呢?
我回忆起那些天看到的、听到的情形。夜幕降临后,各家各户的窗口透出丝丝亮光,窗帘的各色图案在灯光照耀下摇曳生姿,每个窗帘下都有一颗焦灼的心吧?每早,楼上阿姨踢踏踢踏的走路声、咚咚咚咚的切菜声,从6时多,渐渐变为8时;还有“咯噔咯噔”轻轻的跑步声从头顶飘然而过,来来回回,每当跑到墙根,即有一个“咯咯咯”的响亮笑声。哦,是小孩子在玩耍……
就这样,几乎每天,我都要踱步到阳台上,观察,倾听,思索。日子一天天过去。
令人欣慰的是,后来,一天早上,猛然听到飞机的声音,“轰隆隆”“轰隆隆”,由远而近,由近到远。我从床上跳起来,从卧室跑到阳台,又从阳台折返回卧室——因为那是从不同方向而来的飞机,由南向北,由北向南;不是一架,而是三四架。
真正的春天来了!
周平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