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版:副刊

清明时节

  清明节,是中华民族礼敬祖先、慎终追远的传统节日。清明祭祀的方式有多种,上坟是最古老、最直接、最能表达缅怀之情的活动。当然,时代发展到今天,上坟,也赋予了家族团圆凝聚、传统文化承续、后代子孙教育、踏春健身娱乐等更多的内涵。
  我们老家应县南山的自然气候基本和五台山一样。大概是春天比山下平川区晚一个节令多,冬季又提早一个节令。农历五月,初见树绿花开。农历十月,天气已进入冬季,城里人说:南山两次白、城里雨变雪。这时土地封冻、山路结冰,村民们已开始进入大雪封山、蜗居过冬的生活。如果一年只上一次坟,农历七月,这个时候正是空气清新、山清水秀、草茂花艳、全年最好的季节。小的时候老家上坟,虽简朴,但也比较讲究。头一天晚上,母亲拿出不知藏在哪里的一点白面,在陶盆里和上碗大一块面团,放在炕头上用棉布盖住发酵。第二天早上,蒸成几个小馍和面人,点上红点,放在木盘里,拿上自家用墨汁印的纸钱,男人们就去坟地上坟了。供品拿回来,就成了“长命馍”,母亲给孩子掰开分发一点,然后藏起来慢慢分给孩子们吃。如遇邻居家的孩子,悄悄掰给一块儿,说:俺娃吃哇,长命哩!
  在基层乡村工作30多年,夏天防汛、冬春林草防火,常态的安全工作要求,已经成为生活和工作中的习惯。塞北清明前后,正是风大扬沙、天干物燥的时候,树毁人伤的惨痛教训,水火无情的深切体会,非常深刻。十几年前,大同市云冈峪综合改造和生态绿化工程,我们虽然是平川、城中之乡,但也分派到500多亩荒山植树造林任务,并负责管护。那几年,每到清明前后,森林防火、林区的管控成为最头疼的事。除了主干路属地乡村设卡管控和日常的护林员正常巡查外,我们相关人员,凌晨三四点就从城里出发,车上拉着铁锹、打火拍、简易灭火器、空铁桶、装满水的塑料桶等必要的灭火器具,在林区的路口分头值守。如果有进林区上坟的就好言劝阻,但往往效果甚微。为了让人们完成祭祖“尽孝”心愿,我们有时采取灵活的、担一定责任的办法,就是工作人员充当“陪祭员”,即上坟人点香烧纸时,如果自己带着空桶就在自己桶里烧。如果没有带,就用我们准备好的铁桶。主家慢慢烧,我们站在跟前毕恭毕敬地看,眼睛死死地盯着火苗的大小,如果遇到大风,纸片飞出桶外,马上追逐扑灭。直到纸钱全部烧完,确认桶里已经烧尽,再浇上水,拿上铁桶,将上坟人护送出林区。林区有几处坟地,主家是什么地方的,姓甚名谁,做到心中有数。互相留存联系方式,以便再上坟或有什么情况,及时交流。有的地方则采取卡口免费送鲜花或彻底封山等措施。几年的“陪祭员”经历,深感防护人员的责任重大和工作艰难,而全国林区防护人员,基本上是周而复始、天天如此,他们有的常年住在大山简易的窝棚里,为守护人类一片绿色,付出巨大的辛劳和汗水。清明前一两天如果能下一场大雪,大雪纷飞中,是上坟人和护林员最高兴和最放心的时刻。
  今年,地处林区的家乡彻底封山,虽有了时间,但上坟又没有成行,只能是遥祭。80岁的老母亲说:“不能回就别回了,你们忙忙儿的,别当回事儿搁记着,又不是个啥意不过的事,那只是后人的念想,活人的好看。”母亲声音爽朗、心情豁达。
  清明这天,大同市作家侯建臣的一首《清明》诗,虽然没有“断肠”,堪比断肠,没有“痛哭”,却掀起了歇斯底里的悲伤。“去见一个人/他还在/他一直等着我/只是变换了一种方式……几年了他一直等我/我一直也来……只是跟他说说话/其实,说了也是废话/废话也想说说……都有累的时候/不是吗/都有离开的时候/不是吗”。简短朴实的语句,深沉的自叙,把我拉回了每年与祖先约会的地方,仿佛坐在了自己“累的时候”要去的那个位置,与39年了、只有梦里才能相见的父亲叙叙旧、说说话……

史峰

分享到:

过往期刊

  • 第2023-04-11期

  • 第2023-04-10期

  • 第2023-04-09期

  • 第2023-04-08期

  • 第2023-04-07期

  • 第2023-04-06期

  • 第2023-04-05期

  • 第2023-04-04期

  • 第2023-04-03期

  • 第2023-04-02期

分享到微信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