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很爱逛大山,和一帮老姐妹相跟上,今天去这个姐姐家乡的大山,明天去那个妹妹家乡的大山。对此,我很有些不以为然,每次都要在她身后撇撇嘴、鄙视地瞥上一眼。那么大岁数,放着家务事不做,成天疯疯癫癫的。
可慢慢地,我这个观念变了。因为她每次进山总能带回一大篓子有趣的话题——“坐在大草坡上往下滑,和坐飞机一样美”“大树上的马蜂窝比箩筐还大”“落了一地的红山楂没人要真可惜”“山里的老鹰追着兔子跑”“一簇簇包粽子的马莲到处都是,开着蓝花”……每次都听得我一愣一愣的。后来我据此编写了秧歌剧《进山喽》。我们支部几位从专业剧团退下来的女演员看过剧本喜欢得不得了,抓紧时间排练、演出,喝彩不断,使我很有些成就感。从此,我全力支持老伴逛大山,每次她出发前我都要帮着煮好鸡蛋、把手机充好电、灌满水壶,背包里还不忘放上一把小伞,心想能锻炼好身体就是大赚。
老伴年轻时苦日子过了十几年,大山里她看见什么都是宝,每次总要大包小包带回许多山货。一进家门,老伴就躺在床上“哼哧哼哧”喘粗气,而整理山货就成了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按她的指示先将一大包野菜分成三四小包,自己留一份,其余分送左邻右舍,家家都惊喜;然后择洗山韭菜,山韭菜也就1斤多点,次日中午就能吃上喷香的山韭菜馅饺子;还有土腥味十足的凉拌小米菜也能吃好几顿;一株株荆芥更是上好的宝贝,具有辛温解表散寒的功效,我一把把整好挂墙上。我们这里的习俗,每逢腊月家家户户要用炒得半熟的玉米粒配上荆芥加工成茶面,到了正月里每天早上喝一碗用茶面做成的稀饭,最是暖心舒心。我那些农村亲戚来我家串门时,老伴就会把晒得干透的荆芥全部拿给他们,他们也总会在往后的日子给我们捎来一口袋茶面。对于那些细辛、黄芪之类的药材,我会拣尽杂草摊晒在阳台上;而最让我感兴趣的是她带回来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故事,其中许多被我写进各类文章中。
渐渐地,我也几乎成了进山迷,隔几天就要随她进山走一遭,只不过那些带回来的宝贝还得我来收拾处理。一趟趟进山,让我产生了诸多感慨。大概40多年前,我生活在农村,也曾多次进山,不过当时是为了讨生活。那时候哪有如现在这般各种果子、野菜、草药漫山的美景,早都被人采光了。就连蒿草也为了沤肥被割得精光,害得大山越来越荒凉。而如今的大山是草欣木荣满目青翠,一座比一座丰美多姿,人们进山更多是为了强身健体观景。生活安然、日子斑斓,可不心里美滋滋的!
孟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