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版:副刊

用爱抒写人生

  青海的诗以真诚取胜,从一开始她就追求生活的真实,但不是简单地把生活复制粘贴到诗中,而是经过心灵的提炼,被美好的人性滋润,被人生的哲学照亮,最终抵达艺术的真实。即使写自然,也荡漾着爱的层层涟漪。她的爱发自灵魂,与善形影相随,具有精神意义上纯粹的美。
  青海诗中的自然不是单纯的自然。《深思》中的落叶没有哀叹抱怨,而是彼此关心互相安慰,像“失散多年的孩子”,紧紧“抱在了一起”,释放出积极的生命动能。吹落树叶的风,最后呈现出“母性之美”,表达诗人“让世界充满爱”的生命理想。落叶与风相互交织,起伏变化,最终抵达温暖的人性。她笔下的自然是有温度的自然,是人性化的自然,也摇曳着时代和社会的影子。
  青海的亲情诗接地气,写女儿为她化妆,“抹到鱼尾纹的地方/她停下来了”,既展现出回报母爱的寸草之心,又表达了对生命衰老的恐惧。《镜中》展现了一位知识女性真实的内心世界:“女儿说我/只有读书的时候/才会/露出点笑容/我拿起镜子照了照/嗯,果真有点严肃/我看着镜中人/突然笑了/刚才我笑给书看/现在我笑给自己看”。一丁点笑容是知识带给诗人的快乐,从中可以窥探到她超凡脱俗的精神追求。镜中的笑并不开心,有些苦味,充满自嘲。笑给书,是对知识的感激。笑给自己,是生命的无奈。隐约能感到诗人在理想与现实、物质与精神、平庸与崇高之间的困惑和挣扎。青海的亲情诗表面上写的是儿女之情,但蕴含着对生命意义和价值的追问和反思。
  爱情在青海的笔下是美好的。《这个冬天》,在雪地里写情诗,太阳出来后,情诗和雪一块融化。既纯洁,又神圣。在《拥抱》中写道:“夜里的我,在镜子前/想象我是一条寂静的河了/被小桥拥抱过了”,流露出诗人心灵的羞怯和感动。《梦的出口》,以眼睛为突破口,抒写爱的坚定决绝。意象繁密,而且疏密有致,由密而疏,给人逐渐轻松的感觉,与爱情的奇妙感觉相吻合。《理由》写爱不需要理由,并将爱上升到哲学高度。“你不存在之处,我也不存在”,以否定写肯定,凸出所爱之人的重要。凸出爱情生死相依的专一。诗人不断地追索人类的爱与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用独特的感悟和发现写出了属于自己独特的爱情。
  从内容上看,青海的诗写以爱情、亲情、自然为主,当然不仅仅局限于这些。不管什么内容,她都能写出自己的情调、自己的精神、自己的风格,属于有温度的写作,有个性的写作。青海擅长从日常生活中捕捉事实的诗意,她的部分诗好像即兴创作,不事雕琢,很少推敲,这正成就了她诗歌的自然本色,但与那些浅表性写作截然不同。她诗的情感不是一朝一夕的浪花,而像火山一样经过长期积淀,在无法抑制的态势下瞬间爆发,滚烫的岩浆突破表面的平静喷涌而出。她善于在某一关键点上突破和升华,也许缺乏多维的错综复杂的构架,但由于情感集中于一个点上,有利于形成强力的冲击,瞬间就能席卷读者的灵魂。
  谈诗歌必谈意象。青海诗歌的意象是朴实的,大众化的,是明媚的,单纯的。她拒绝包罗万象的复杂和雾里看花的混沌,其意象扎实稳健,可感可触。她有点石成金的艺术智慧,常常是化腐朽为神奇。意义和价值因一个触动灵魂的细节瞬间生成,使她的诗笼罩着隐隐约约的光晕和神性。落叶在青海的诗中反复出现,她赋予落日以积极向上的生命意义,写出很多语出惊人的诗句,形成了蔚为壮观的意象群。她也多次写到镜子,来反观自身,求证生命的存在。水、雨、雪也是她热爱的意象,用来抒写生命的不同情态。青海诗歌的意象饱满而又灵动,具有独特的诗学和美学价值。
  青海的诗歌以口语为主,她凭借语言的神力拉近了与读者的心理距离。她选择了一种无比亲切的语言调式,丝毫没有降低诗歌语言的审美标准,她不断地给口语注入真金白银,使口语获得丰沛的文化意蕴。对口语的提纯和改良使口语获得金属般的光泽和重量,与她表达的人类之爱人性之善人格之美相映生辉。青海的诗歌回荡着心灵优美的旋律,即使写忧伤,也没有改变轻快的调性,舒缓的节奏常常伴随着情绪的细微变化。她诗歌的画面感不是连续的,但一个横截面足以让读者久久停留。读青海的诗,往往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在现场却感觉身临其境,这是她的诗歌在网络上走红的重要原因。
  青海说“诗是属于神的”。她以朝圣之心对待诗歌,热爱与悲悯、善良与宽容交织于一起,具有超凡脱俗的精神气质和丰富深刻的思想内涵。她的诗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然之美,技巧被情感融化得了无痕迹。我们也应当看到,出于急切表达的情感冲动,她的部分作品语言欠含蓄,艺术质地被不同程度地损伤,这是诗人今后需要注意和纠正的地方。

王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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