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副刊

一条路 一生情

  记忆中,每谈过往,母亲总会无奈地说,如果不是村里那条路那么难走,她和那些邻家姐妹们或许早已经在距村子40公里外的大城市生活了,而不是半生都窝在这个小山村。在她心里,家乡的路不仅是出行的通达之路,更是解开身心束缚、改变人生的希望之路。的确,那条路实在是太难走了,它也承载了我的童年记忆,每每想起,心中五味杂陈。
  我的老家是晋中市寿阳县的一个小村子,记忆中村里有很多路,村内是小路,窄窄宽宽、弯弯曲曲,似神经、似脉管、似网络,把家家户户连成一片,和那些山坡、庄稼、房屋、孩子的哭声、牛哞狗吠……交织融合在一起。
  通向村外的是长长的路,从高坡径直而下,却常因泥泞不堪被人诟病,可恰是这条坑坑洼洼、尘土飞扬的天然土路却连通着周边5个村子,成为我们通向外面世界的唯一之路,也因此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和它发生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记得9岁那年,父亲骑自行车载我到隔壁村的亲戚家拜年。一早,我们从高高的山坡飞驰而下,一路像坐了飞车一样飞快到达。可等下午返回,路途就不那么顺畅了。经过一中午太阳的照射,融化后的雪水和黄泥混在一起,泥泞不堪。行进在这样的路上,自行车也容易打滑,稍不小心都可能掉入悬崖下的庄稼地里。无奈,父亲只能推着自行车步行。可走不了几步,两脚便沾满泥巴,仿佛提着两个硕大的泥锤。再看自行车车轮也被泥塞得不能转动,他只好停下来在路边折一根硬树枝掏泥。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原本半小时的路程,走了足足2个多小时才到家。
  行路之难远不止于此。这条路的两旁没有防护栏,一边是悬崖、一边是石头土墙。下雨时,土墙上的黄土一松动,石子就很容易掉下来。小时候就听邻居们说:“村东头的二小出门不看天,脑袋被石子砸了。”可是去庄稼地又不得不经过这个土墙路段,村民们只能披着麻袋或头顶化肥袋,快速跑过那个随时可能掉石子的路段。于是,多少年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夙愿:修路。
  起初是村民们自发修路。有的人提供三轮车等交通工具,有的人出劳动力。大家从山上拉来石头、从附近煤矿拉来煤矸石,齐心协力填补这条坑坑洼洼的路,然好景不长,最多1年时间,经过恶劣天气的侵蚀,这条路就又被“打回原形”。后来,赶上国家施行路路通的好政策,泥路最终变成了柏油路,路的两边还种上了鲜花,安装了防护栏。
  路畅通了,到村里的生意人多了,于是村民们改变了单一种植玉米的模式,开始种茴子白,并且联合邻村成立合作社,一跃成为全国有名的茴子白种植基地。
  农户们在家门口实现了富裕,想干能干的事情也多了。这些年来,村民们集资建起了小广场,安装了太阳能路灯,新建了校舍,组建了威风锣鼓队。很多人还在附近的城里买了房,过上了夏天享受农家乐,冬天住暖房的惬意日子。看着家乡的新变化,在外打工的年轻人陆续回乡,在附近的煤矿、物流园区、苗圃基地、煤化工等单位就业,既留住了乡愁,也装下了幸福。
  家乡路况的改变,及其带来的生活巨变,在我心里刻下了深深的印记。4年前,我从山西到新疆工作。每次外出检查,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关注当地的每一条路。当夕阳的光芒从蓝得空洞的天空泻下来,洒在路上,路也不再是路,恰是一幅田园风景画。那一刻,我的灵魂仿佛被激活,一半沉醉在对家乡的思念中,一半则寄托在绵长之路的发展愿景中。
  百般情感,藏于心而寓于路。在新疆工作的这些年,我见证了不少路从坑洼不平到笔直通畅,从水泥路到柏油路,这些变化时时刻刻激荡着我的内心,使我的内心充满希望;而那一条条相通的路,又如同割不断的乡音乡情,连起了我对家人的牵挂,也连起了我对家乡的思念。

韩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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