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副刊

初夏草木香

  从蓬勃盛大的春天一下子滑进浅浅夏日,绿荫无意中深了几分。
  一大早在小区里散步,看见一棵杏树,孩子胳膊般粗细,矗立在院墙外,尺把宽的泥土,就安营扎寨了。枝繁叶茂,杏子拥在枝头,累累地挤压着,主人不得不用竹竿从四面为它助力。我知道这小区的院墙根都统一规划了,不仅不宽,土基也不厚,3尺不到,下面就是水泥,这棵杏树依靠这点泥土的营养,结这么多果子,奇迹。回家告诉婆婆,她考察后说那是老枝大麦杏,一定是从拆迁的老屋整株移来的,苗壮,土再少再瘦也能结杏。
  大麦杏,多好听的名字,我第一次知晓,顾名思义,大麦快熟的时候,这种杏子就可以吃了。满枝乒乓球大小青青黄黄的果实真诱人,看着就流口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结在树上即将成熟的杏子。不知什么原因,故乡人很少在房前屋后种果树,苹果葡萄梨杏这些常见的水果我们是在商店、水果摊上认识的,吃到时已是10多岁的年纪。总有一个愿望,房前屋后种满果树,四季都有,轮着尝鲜。现在的小区基本上能满足这样的愿望,邻居也爱栽一两棵果树,不少就是拆迁前老院里种的,杏啊、梨啊、桃啊、葡萄啊……都有。
  百花随春逝,绿荫藏青小。初夏的时光,一样欢喜、一样悦目。早晨,步行上班,路边的合欢树上周五还一派浓绿,这周一竟繁花满身,粉红的扇状绒花枝头招摇,地上还落了不少,夏雨急骤,合欢多情,一地诗句。
  这个季节最喜欢闻的是菖蒲。上班靠走,消磨了时光,也消磨了心里的疙瘩。人活着就会遇见问题,就需解决问题。这些疙瘩,有时是具体的俗事,有时是情绪的起伏,都在走路中消化了。自从发现鸡肠巷有人家种了菖蒲,隔三岔五要绕道过去看。菖蒲种在废旧水槽里,几十年前水磨石的那种,四四方方。奇怪,水生植物菖蒲在一槽土里竟也活得自在。许是巷子潮湿,水槽又在大树下的缘故吧。摘一枝蒲剑闻闻,香味浓郁。这独特的清香,和艾草、鸭蛋混合在一起,就是端午的气息。
  跟端午一起来的,还有渐黄的麦浪。
  端午前后,父亲喜欢带我们看麦浪,一起领略丰收在望的喜悦。蹲在田间地头,任麦浪汹涌,一阵阵淹没我们。父亲习惯性摘一个满穗,在掌心搓揉,吹走浮壳,留下饱粒,那麦粒黄中带青,一头带须,那是麦芒的根。父亲嚼麦粒,估算收割的日子。他也让我拈两粒,尝尝新麦的味儿。我想到的是麦面粑粑。小孩子心里装的都是吃。
  在朋友圈将那种老肥馊粥发酵做成的新麦粑粑晒出来,回应热烈,从三十岁到五六十岁,不同年龄阶段都有人说这是儿时的“舒头令”。最年长的老哥哥感伤地说:“老母亲去世后,就再没有吃过。”最年轻的小朋友说:“老家大锅灶拆了,吃不到了。”这种饼子,不同地方不同叫法,本地人大多叫“舒头令”。我婆家那里叫溜粑粑,婆婆做这个很拿手,麦面顺着锅沿往下溜,可能是这个意思。我家乡的叫法直白通俗,炕烧饼,文火慢炕。新麦磨面做成的饼子,内暖外脆,自带清甜。一切都是初夏带来的美好。
  “南风原头吹百草,草木丛深茅舍小。麦穗初齐稚子娇,桑叶正肥蚕食饱。”小满,晴日,百花已经不是主角,草木葳蕤,掩映中的房屋好似真的变得矮小,小到只笼着家常。看小孩雀跃,看蚕儿饱食,这心定神安的日子哪里找?

王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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