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位于黄河中游,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源之地,也是北方多民族文化交融的重要地带。悠长而波澜壮阔的历史,孕育了底蕴深厚的三晋文化。表里山河的自然地理环境、干燥少雨的温带季风气候,为山西的古建保存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大量的寺观壁画因依附于古寺庙和古道观建筑而得以幸存,其历史脉络清晰、内涵丰富、价值多元。
绘制在佛教寺院和道教宫观殿堂内墙壁上的古代壁画,内容主要是佛道故事和儒、释、道三教合流的水陆画,绚丽多彩、气势恢宏,是中国绘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佛教文化、道教文化、儒家文化以绘画形式在墙壁上的艺术式展现。
山西寺观壁画的发源,始于佛教东传以来,特别是唐宋时期,随着佛教的盛行和道教的兴起,山西寺观壁画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艺术家们汲取了犍陀罗艺术、秣菟罗艺术等外来文化的营养,结合本土特色,创作出了大量具有时代特征的作品。金元时期,很多技艺精湛的绘画名家,如金代宫廷画师王奎,元代的马君祥、朱好古等,都参与了山西寺观壁画的创作,艺术价值极高。明清时期,壁画艺术虽经历了某些衰落,但山西的寺观壁画依然保持着顽强的生命力,在传承中发展,在发展中创新,为后人留下了一笔宝贵的文化遗产。因此山西的寺观壁画不仅艺术价值极高,而且为研究当时的社会风貌、文化交流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山西遗存有中国现存最大面积的寺观壁画,总面积达27259.52平方米,种类之广、数量之多、历史之久、艺术之精,在全国独一无二。全省境内寺观壁画遗存占全国寺观壁画遗存的75%以上,而且各个时期壁画均有遗存。
就目前调研情况看,山西寺观壁画遍布全省11个市117个县(市、区),从晋北的大同到晋南的运城,无论是深山古寺还是城市庙观,都能发现它们的身影。唐、五代、宋壁画遗存有近300平方米,数量虽不多,但都是精品。辽金时期壁画约有700平方米,元代壁画有2000多平方米,明清壁画约有5300平方米,其余散落于乡间田野的珍贵寺观壁画不计其数。这些壁画历史脉络清晰,反映着山西境内不同时期不同地域的历史变迁、艺术风格——既有唐风宋韵,金元大成,也有明清气象;既有中原儒家文化与农耕文明,亦有草原少数民族文化与游牧文明;既有宗教世界的庄严,也有世俗生活的写实;既有人文历史的变迁,也有科学技术的发展,是中国历史文化遗产中不可多得的宝贵财富,在社会、宗教、建筑、美术诸多方面都有着不可低估的历史意义和研究价值。它们不仅见证了山西地区宗教、文化和艺术、科技的交流与融合,也是研究三晋历史文化的重要窗口。
但是,目前山西11个市寺观壁画保存状况各不相同,许多壁画历经岁月洗礼,加之天灾、意外、人为、战乱,早已色迹斑驳、病害丛生。一些地处偏僻的古代寺观因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壁画目前仍处于“零安保”状态,意外情况层出不穷。如何对历史馈赠给山西的这份丰厚文化遗产进行保护利用,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道难题。
人有生老病死,寺观壁画文物亦然。“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中医学著作《黄帝内经》中“治未病”的理念既是对山西寺观壁画进行预防性保护的精神内核,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传达给我们的文化自信。山西寺观壁画的保护也需要“治未病”的前瞻性理念。比起寺观壁画被盗割后的再追缴,出现病害和问题后的再修复,预防性保护更加重要。将预防性保护理念应用于寺观壁画的保护是一个系统工程,在具体实施过程中需要统筹规划安排并进行长期跟进式动态反馈,始终保持寺观壁画处于一种良好状态。具体实施可从以下几方面着手:
首先,树立管理即预防的意识。目前最重要的是结合“四普”工作,全方位采集寺观壁画准确信息,定级分类,加强对珍贵壁画的日常管理和维护,增强基层民众壁画保护意识,派人值守,打破偏远寺观“零安保”的真空状态,先将壁画附着的物理空间管理起来,确保遗落在乡野村间的珍贵壁画不被盗割。
其次,做好风险评估与防控。对于确定文物保护级别的寺观壁画,基于预防性保护工程信息获取需求,全面、系统、精确化进行寺观壁画形貌信息测绘提取,采用无损技术手段如三维激光扫描、近景摄影测量、地质雷达探测和应力波检测等技术进行建筑损伤探测,基于X射线衍射、红外元素等分析技术,进行建筑材性分析,实现寺观壁画文本信息和勘察检测信息的数字化,通过前期勘察工作及信息采集,获取科学监测数据,为对寺观壁画依附的建筑进行检测与评估提供技术支持。
第三,确保壁画本体状态良好。通过全面提取寺观壁画本体病害信息并综合评估,对需要保护与修复的壁画进行修复保护,确保壁画实施预防性保护前先使其进入一个“稳定洁净”的状态。
第四,加强常态化预防性保护。对寺观壁画的预防性保护实质就是在寺观壁画进入洁净状态后,通过环境控制、日常维护、实时监测,使其持续保持洁净的稳定状态。
山西的寺观壁画历经沧桑,是历史赋予山西这片厚土的珍贵文化遗产,惟有以“治未病”之心,持续对其进行预防性保护才能让这些凝固的史诗在明天的讲述依然精彩。
祁朝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