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副刊

绵山行思

  久有凌云志,拜谒介子山。
  介子并非山的本名,它的本名绵山,后仰介子之名而闻晓天下。这是我自驾游山西的最后一站。一大早从平遥古城出发,沿京昆高速疾驰,奔赴一场与绵山的人文历史的幽会。半小时后,抵达绵山脚下。绵山如一卷未展的古帛,在云气里若隐若现。
  仰瞻景区门前矗立的介子推塑像,身形颀长如劲竹,眉宇间镌刻着春秋风云;右手持简牍垂落膝侧、左手抚腰间束带,衣袂似随风轻扬;底座上部如吉祥的云纹、下部似热烈的焰纹,介子推或在这升腾的烈焰中,成为缱绻绵山的忠魂一缕。
  随景区观光车沿山路盘旋而上,抵达核心景区介公岭,眼前古柏森然如墨,那些虬曲的枝干上布满龟裂,仿若《史记》竹简上的刻痕。遥想2600多年前的一个寒夜,介子推捐弃功名,背老母遁入深山。凝观苔痕斑驳的石隙,恍见白衣隐士煮薇蕨的烟火,在山岚里化作《楚辞》的幽兰。哀号坡下,我脚踩山岩,竟觉微微发烫,恍惚间似见满山烈焰冲天,浓烟中母子相偎的身影渐渐与焦土同色。松风掠过耳际,似闻昔时的呜咽之声。足下亭前,眼前浮现出晋文公面对枯木余烟捶胸顿足,用烧剩的木头制成木屐穿在脚上悲呼“足下”,心有戚戚的场景。
  山岭寂寂,余音袅袅。
  乘索道上行至山顶,来到介公的安息地。上有苍天为盖,前有苍莽为帐,后有青山为屏,四周松柏环绕,簇拥介公墓于其间。恰遇守陵人更换供案上的柳枝,长者动作极轻,似恐惊扰长眠的魂灵。我对着墓碑三鞠躬。倚亭而望,四周浓雾蒸腾,如梦似幻,恍若仙境。
  午后的斜阳染红了石窟中介神庙的三层飞檐,殿内正中供奉巨幅的介公神像,足有数丈之高。介母和介神庙首任住持的塑像在侧。解读殿内的彩绘和石刻,割股奉君的孝和焚身守节的忠,已铸成绵山的风骨。我骤然明晓,寒食不仅是断火的冷食,更是淬炼精神的熔炉——当功名利禄如春雪消融,唯有气节在岁月中熠熠生彩。
  观光车沿暮色苍茫的山道盘旋而下,顿觉视觉开朗、清气扑面。回到来处,仰望山巅,诸峰在暮霭中若隐若现,化作青黛色的笔架,而介公的故事恰似搁置其上的狼毫,饱蘸着清冽的山泉,在三晋文明的素绢上挥洒着“士甘焚死不公侯”的墨痕。
  挥别绵山,踏着星光一路南下,“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刘征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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