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我在豫中浅山丘陵地区的一个小村庄长大。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们家住在一个大杂院里,不算宽敞的院里住着五户人家,种着一棵槐树,几棵枣树、椿树。
我家门口这棵槐树不算大,大概有海碗口那么粗、四五米高,每年谷雨之后,槐花盛开,一朵朵一串串、一枝枝一树树,洁白的槐花穗状如一串串葡萄悬挂在树上,在湛蓝的天空与绿叶的映衬下,显得非常干净、纯洁。微风拂过,似雪的花瓣盖住绿油油的树叶,浓郁的槐花香弥漫在农家小院,令人心旷神怡。
春日的午后,上了年纪的爷爷、伯伯坐在槐树下面,喝着茶水,吸着自制的旱烟,谈论着山南海北的趣闻,说笑着地里的庄稼。左邻右舍的婶婶、嫂嫂与妈妈们边拉家常边做针线活,我和小伙伴们围着槐树玩耍,有时玩玻璃球、有时踢毽子,欢声笑语回荡在农家小院的上空。
槐花盛开的季节,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光,男女老幼齐上阵同心协力采槐花,伯伯、叔叔先用长长的木棍绑着镰刀割断槐树上的小树枝,我们姐弟年幼,站在树下一点一点摘断树枝上的槐花。我和哥哥把槐花塞进嘴里,大快朵颐,边吃边摘,解饿又解馋。有时不小心槐花刺扎进我手里,姐姐赶快用针把刺挑出来,我也不觉得疼,仍乐此不疲说着笑着继续摘槐花。那时我们没有太多的玩具,就把槐花编织成花环,串成项链、手镯戴在身上,仿佛自己一下子变成了童话世界里的公主王子,圆了异想天开的梦。
有时看着槐树枝被一枝枝割下来,我和姐姐不免有点难过,心想,槐树枝好不容易长这么大,割断那么多枝条,看着怪可怜的。可大人们却说,只要主干没受伤,槐树会越长越旺,枝条发得更多。待到第二年的春天,槐树果然看上去非常茂盛,不得不对大人们的话深信不疑。
20世纪80年代初,物资匮乏,槐花便成了乡亲们碗里的美味佳肴。记忆中妈妈总是变戏法似的把槐花做成好多美味,有时掺点玉米面和白面粉和一和,蒸成槐花馍;有时拌点韭菜、鸡蛋,做成槐花饺子;有时把槐花放到锅里焯水后,调成美味可口的凉菜。或做成馍馍,在那时是不错的口粮,使不少的乡亲度过了年馑。如今,年过古稀的父亲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坎坷,他说多数已成过眼云烟,可是,槐花馍的味道在他的味蕾上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每当槐花盛开的季节,我总会想起儿时采摘槐花的场景,想起与家人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再过些天,家乡的槐树会如期开花,我打算领着老婆、孩子回到老家,让他们感受那份浓浓的乡情。对槐花的记忆,是对故乡的无限眷恋、是对童年的美好回忆,如烟的往事如同那洁白的槐花一样,永远绽放在我心中,成为生命中挥之不去的最美风景。
周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