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临汾古玩城“平水古籍修复技艺”非遗工作室被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亮时,38岁的杨柳峰早已立于案前,那本清乾隆年间的《东周列国全志》——泛黄的纸页在他眼前舒展,就像舒展一卷被岁月揉皱的旧时光。
“您瞧这页,虫洞倒是挺齐整,像古人故意开的‘天窗’。”他转身笑道,腕间还沾着浅褐色的糨糊,“作为‘平水古籍修复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每一次修复古书都像是跟古人在轻声交谈。”
杨柳峰的故事,要从童年的窑洞说起。小时候,他跟着爷爷住在乡下。“那孔窑洞,半面墙都是书。”他摩挲着案头一本旧《本草纲目》的封皮,纸张上还留着童年的指纹,“爷爷曾说,纸有纸的脾气,旧纸配旧墨,新纸沾不得古香。”就这样耳濡目染,最终决定了杨柳峰人生路上最重要的一次选择。参加高考时,他在志愿表第一栏郑重写下“古籍鉴定与修复”,从此,开始了和古籍鉴定与修复的漫漫征程。
此时此刻,案头的《东周列国全志》,正等着杨柳峰的“望闻问切”。“虫蛀、酸化、粘连处……每处都要单独‘诊断’。”说话间,他取出放大镜,镜片上刻着“平水修复”四个小字,“这些工具要随我一辈子,而修过的书,也必须能体现修复师的手艺。”
最见功夫的是装订。他将修复好的书页按顺序排好,用木槌轻轻敲平——“敲重了纸会皱,敲轻了压不实,得像哄睡娃娃似的。”随着最后一道工序的完成,濒临散架的古籍奇迹般“挺”直了腰杆。古书封皮泛出温润的光,结实又有温度。
作为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杨柳峰的“传艺课”总带着股子“老派”,“学修古书必须沉得住气。”工作室的一角,二十出头的学徒王大卫正伏案练习刀工,他现在已能独立修补虫洞。杨柳峰指着小王的“作品”,眼中带笑,“只要肯下功夫,这门手艺就后继有人。更重要的是,年轻人在学习中摸到了纸页的温度,也懂得了阅读的重量。”
从窑洞的灯影,到案头的清光;从爷爷手里的古书,到学徒掌中的竹纸——杨柳峰用十多年光阴证明:古籍修复并不是“少数人的坚守”,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触摸古籍的温度。
本报记者杜春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