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摄影家王悦与其壶口题材作品

　　一位成功的摄影家，往往会因某个特定题材的作品而被载入摄影史册。而这特定题材作品，也成为摄影家的重要艺术标识，进而体现出其重要艺术风格。摄影家王悦和他关于黄河壶口瀑布的作品，就是这样一种关系。
　　王悦拍摄壶口瀑布始于1988年，我难以判断他在37年前最初拍摄壶口时，有没有意识到壶口会成为与他摄影生涯紧密相连的一块宝地。20世纪90年代，我曾在山西供职5年多，王悦是我一位师长式的好友。他是一位极为勤奋、极有创意的摄影记者、编辑和摄影活动策划人，除了亲自拍摄和组织的大量新闻照片外，极为钟情于对山西各地民俗风情，特别是基层百姓生活风貌的影像反映，曾组织过一次反映此主题的全省摄影大赛，对黄土地深深的爱，对那片土地上的人饱含深情。他后来任山西省摄影家协会主席、中国摄影家协会副主席，组织策划一些大型摄影画册，也出席一些全国性摄影活动。不觉间二三十年过去了，但王悦身上洋溢出的那股豪迈激情、大胆奇绝的创意，一直没有改变，而且总是那么富有感染力。
　　艺术家与其终极的、使其达到巅峰状态的创作对象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品格上的共同之处，王悦之于壶口瀑布就是如此。王悦生于雁门关外的山西大同，北魏故国孔武劲拔、气象雄峻之风给这块土地和人们留下鲜明的文化印记；加上长期从事新闻工作，广博的阅历、敏锐激情的职业习惯、对这方土地和人文的深厚情感，造就王悦性格特征乃至摄影选题和审美风格的重要因素。踏遍三晋大地、黄土高原，在黄河岸边、在晋陕大峡谷、在汹涌澎湃的壶口瀑布，王悦找到了最佳的、让自己心灵绽放、激情挥洒的创作地。在中国当代摄影界，王悦的名字无疑紧紧地和壶口瀑布联系到了一起。
　　王悦用37年时间，拍遍了壶口瀑布的万千气象。翻阅王悦精选出的壶口照片，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全息的、定格于最具代表性的那些瞬间的——壮丽的壶口瀑布图景。近者，有巨大黄河漩涡，气吞万里、狂放无羁的河水顷刻间伏于狭窄深渊，“如一壶然”；还有立于前凸礁石上看咫尺外的巨瀑从天而降，惊涛从身旁掠过，摄人魂魄者莫过于此。中者，有从宽大、弯曲、嶙峋河床上同时铺展而下的瀑布的各种情状变幻，有时恍如三军列阵，有时又如双军对垒，旌旗猎猎，万马嘶鸣，黄沙蔽日。远者，有从峡外山巅远望瀑布和周围宽大水域的壮景，排山倒海，气吞一切的气势尽显眼前。仰者，有从接近谷底的河槽内壁洞穴回望高处来瀑，蓝天、石檐、水帘、烟沫收于一图，别有趣致。俯者，有从高空方能见到的壶口黄河流域全景，周围壮阔的山域、狭长的河岸，黄河如柔软的绶带铺展在大地之间，而壶口则如一枚泛着光亮的温玉雕佩于绶带之上。在王悦的镜头下，不同时节和时段的瀑布景象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不同于人们常见的夏季黄河，他所拍摄的秋天和冬天的瀑布让人看到别样的壶口风姿。进入深秋，告别盛水期的河道渐渐收窄，历经千磨万击的石床更多裸露出来，苍凉而刚毅，冷峻的色调逐渐弥漫开来。进入严冬后，昔日滔天嘶吼的壶口顿时被置于雪盖与冰封之下，瀑布冰凌高悬，如成排的玉树倒挂于岩壁，冰下流淌出的河水平缓而冷寂，加上河岸、栏杆、索道上坚厚的积冰、雪地，整个壶口瀑布犹如一座巨大的白色塑像，凛然、傲然屹立于严寒之中。在王悦的壶口摄影中，我们看到他运用所有可能的摄影手段，呈现了多视角、多维度、多情态的壶口瀑布图景。这是以影像对黄河中游这段独特流域30多年的历史记录，更是对壶口瀑布所代表的黄河气概、黄河精神的艺术聚焦。
　　壶口瀑布的气概，正是王悦摄影所传达的思想精髓。这种气概，就是跨越千山万壑，一往无前，奔向未来的气概；就是不为任何曲折和艰险所阻挡，愈挫愈奋，压倒一切的气概！黄河纵有万里，纵有千姿，但其最震撼人心、最具象征意义的，正是穿越晋陕大峡谷的奔流姿态。壶口瀑布，就是这种气概最生动而精彩的切面和缩影。明乎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历史上壶口瀑布诞生过那么多经典文艺作品。特别是在国家和民族前行的艰难时期，以黄河和壶口为象征的精神与气概，给民众以巨大激励和鼓舞。这些年来，王悦每每对我谈起他对壶口瀑布的拍摄，总是会谈及黄河文化、民族精神。黄河作为孕育了中华文明的母亲河，不论黄河文明的形态如何演进，黄河文明的精华早已深深地植根于中华民族血脉之中，黄河那奔腾不息、一往无前的精神气概也早已内化为中华民族精神的一种图腾。王悦正是想通过对壶口瀑布的不懈的拍摄，不断唤起人们对黄河文化的记忆和新的激情。
　　作为一位资深的摄影艺术家，王悦深知怎样让照片达到最佳的艺术感染力。他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放大、放大、再放大”，尤其是对黄河和壶口瀑布这种题材。1997年国庆节前，王悦曾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过一次壶口瀑布专题摄影展。他将一张正面拍摄瀑布的照片放大至5米高、86平方米之巨，在展厅入口处从屋顶铺展下来。参观者无不惊呼慨叹，驻足仰望，真切感受到“黄河之水天上来”的盛景。这一次，为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胜利80周年，王悦再出创意，把精选的180多张壶口瀑布照片印成一本巨型画册——110厘米长、70厘米宽、16厘米厚。其中最大的一张壶口瀑布全景图占了4个页码，长达440厘米，如此浩大制作，在国内摄影界实为少见。
　　黄河万古流，精神耀华夏。王悦用他的摄影机守望壶口瀑布，守望黄河文化37载。唯愿更多的人，能从他的一幅幅精美图片中，领略到我煌煌中华精神之伟哉。（作者系深圳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网信办主任 张忠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