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着浓浓雨意,执一柄玄伞在晋文公祠漫步,远近高低虚实之间,总透着一种雅情适意。
伫立百戏楼台上西望,近的是楼下的粗犷的斗拱,低垂的风铃;中间是高大的石阙门柱,雕禽刻兽,透着一份威严;再远就是高台上简朴恢宏而肃穆的祠堂殿宇。这是一组仿汉建筑,仿佛重耳与我之魂穿越到大汉低语放歌;想来汉朝的审美流行于直接粗犷,一色青灰暗调。那样也好,至少单纯明快;更远的是天边一抹氤氲如黛,一片云天叆叇蒙蒙。拾阶而上,踏浅浅的水,总是乱了天上的云,碎了殿宇的檐。水总是这样容易聚集成潭池镜面,只要有机会,就可以映照见人间的一切。大殿里,一乘若飞,驷马虽在,却少主人,仿佛还奔跑在历史的路上;惟妙惟肖的情景再现,又令人仿佛置身那个跌宕起伏,文治武功的岁月。功不言禄,负荆请罪等一幅幅廉洁勤政的图,芬芳着悠远的馨德,浸润着人们的心灵。
百戏楼勾栏石柱,凭栏向远,胜迹拓蓬莱,但见一帘霖珠散在水面,数得几点落花,惊得几只啼鸟;远处抄手游廊延展在乱石渚岸,一舫似舟待发。想起《雨霖铃》,总是触景。不禁吟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再远处,叠翠浓郁似瀛洲,重檐台榭,正好留云卧梦。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遥山皆有情。而那些影,也许是梦,就统统映在这水光翠镜中,婆婆娑娑,迷迷糊糊。那边还有一座卧波飞虹,影子投在湖面,形成一个镜象。看得清的是体,连接着此岸彼岸;看不清的是魂,映在水中,连接着人间和天堂。
转身,草坪茵茵,已经点缀了许多落叶。浓褐浅黄的,湿漉漉的飘在青草之上,仿佛会迎风而起,又仿佛在吟诗留别。最是那一树金色,是秋的韵,雨的灵;我不敢走近,哪怕是我远远的目光掠过,心头一丝情愫流淌,都会袭扰了她们。霏霖不绝,水滴自伞边不停落下,即便趿步缓行,也有打扰雨意净秋之嫌。正是菊月,这里诸芳尽荟。紫霞万道,风姿绰约;金丝千缕,娇柔惊艳;更有墨色似妖姬,青玉泛流波。有赤卉可喻山海红云,有淡青如绿水秋波,有白花彷如瑶台玉凤。她们是秋之魂,雨之魄。她们惊艳的令我不敢抵近,我只怕口中吐出浊气亵渎了这些花神。
意到笔随,随手涂鸦即是一段写意画,一幅山水图,可惜总是词不达意。浅秋雨落,风不语雨却懂。来了去了,近了远了,匆匆一年,又是秋。忘了此丢了彼,只是还想着三生石畔的你。
叹流光一瞬,不经意间,夏季又成为一段故事,而这个烟雨迷蒙的秋季也将成为故事。无论公侯黎粟,无论锦花阶草,这种远近虚实的景致终将是空虚幻化。晴不知夏去,一雨方知浓秋。光阴的起落,再丰盈的景色也逃不过一淅秋雨。岁月本无多,这世间原本就没有永远二字。秋风吹细雨沥,一切终将回归淡泊和清远。
唐中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