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亡兄

　　红彤彤的太阳渐渐沉入大地，瑰丽彩云隐去俏丽的身影，烈烈阳威悄然退却，夜凉渐生。我在书房拿着父亲撰写的诗集正兴趣浓厚地阅读，忽然发现一张泛黄的相片夹在书里，照片上哥哥玉润的面容，他那纯挚朴实的热情、勇敢拼搏的精神激荡着我的心弦——那时哥哥年方弱冠、浓眉大眼，惹人欢喜，微胖的身体、雄伟的躯干，气宇轩昂、和善威武，屹然独立，他学习用功，成绩名列前茅，给父母脸上增光添彩，令人可喜！
　　但对于照片，我思来想去不知何时拍照，便拿去问母亲，在半明不灭的灯光下，母亲仔细观瞻一番说：“你难道忘了吗！这是你哥当年考入山西大学附属中学时的留念照啊！只是照片虽存、物在人亡，音容笑貌、如影历历、依稀可忆……”照片触目伤心，惹得苍颜白发慈母严父低眉洒泪，让人不禁回忆起与哥哥生死离别的往事。
　　那是一个漆黑的雨夜，我骑着价格不菲、爱不释手的“五羊—本田”牌摩托车到省府街探望父母，尚见哥哥精神良好，晚膳后便去山西大学成教院学习法律，正专心致志读书时，忽然接到姐姐的电话：“哥哥染上怪疾动弹不得，尚存一丝气息。”听到消息后，惊恐万分、张皇失措的我便匆匆回家，见120救护车警灯闪烁，医生积极抢救，但终因医治无效，一瞑不视。深情挚爱、聪慧善良的哥哥没有了救星，竟被这可怕的重症夺去了生命，我如触电一般发愣，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吓的面若死灰，我疑心这非事实，但瞬间听到母亲喧天的悲泣声，母亲依伏在哥哥身上嚎啕大哭。兄亡填膺、思之凄哽，热泪涌出，痛哉哀哉！喟然长叹，彼苍何心，竟使雹碎春红、霜凋夏绿。
　　韶光如流水逝去一去不复返，心爱的哥哥与眷恋世界永永长别，亲人吞声忍泪，思念萦绕于怀。漫漫寒夜本足让人难以消受，又复加悲哀气氛，不胜凄凉惨测！凄风苦雨洒开缅怀哥哥的心灵，吹醒兄弟之爱，不禁让人追忆与哥哥“朝夕相处”的美好时光。
　　回忆与哥哥共度的日子，真是快乐无比！那时你我兄弟是一对须臾不可分离的知心玩友，不是吗！一定记得，你对我慷慨大方、宽容体谅，教我做人做事，逗我开心愉逸。或到宽阔场地骑自行车，或到茵茵草坪放风筝，或冰天雪地滑冰车，或在茸茸草地上沐浴春光，讲趣味故事，或席地而坐、下围棋、战军棋、玩象棋……长乐未央、快乐无比。曾记否那次“调皮捣蛋”的往事，年幼无知的我们带着一颗好奇的心，偷偷拿出父亲的香烟溜到茂密小树林里，悠哉悠哉地躺在绿色地毯般的草坪上，好奇地点燃一支，学着大人的神态、装模作样的吮吸着，吞云吐雾、飘飘欲仙……不幸被邻居发现并“举报”父亲，之后便遭到父亲严厉的责罚——一顿刻骨铭心的皮肉之苦，疼痛的“嗷嗷嗷”直叫。事后深刻自我反省，此事多么使父母丢脸无光、愁闷伤心啊！自此事之后，时常检点，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常常反省，有无使父母伤心、荒谬不堪的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杜绝各种不良恶疾，劝善规过、敬业乐群，渐渐地使自己品性循良，修养提升。
　　酷爱学习的哥哥，常常被慈爱母亲“强迫”到户外休息、锻炼身体，趁此之际，我便拿疑惑不解的学习题目请教。哥哥认真辅导讲解，仔细答疑解惑，使我知识大有增益；同时带我体察社会、明瞭人情世故、教导自我修身的一些方法，让我从一个毫不知事的髫龄稚子、懵懂少年，发荣滋长为后进之秀。今日有一点“学识与做事的小根基”，不能不向给我谆谆教导的哥哥深深感谢啊！
　　还记否！年少的我遭“泼皮无赖”欺负，是哥哥不畏强暴，毫不气馁，据理力争，面对赖小子耍泼强横、无理取闹，哥哥勇往直前、正当防卫，适度还击，“赖小子”被吓得落荒而逃、打得逃之夭夭。兄弟因缘际会，情同手足，可谓“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但在哥哥患病之际，我却未能体谅你的痛苦，惹你生气，抱憾终生；未能体察病情、细心照顾，让我羞愧不已，噬脐莫及。每每想到这里便痛哭悲哀、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而最让我刻骨铭心、生铭不忘的是阳春烟景佳节，艳阳高照的某一日，哥哥与我欢呼雀跃、煦煦然去姥爷家玩耍。那里青山隐隐、绿水迢迢、水色山光，春山如笑，鸟儿唱着婉转的欢歌，微风吹来醉人的芬芳，一切都呈现出一种异样清新、活泼有趣的气象。山峰树木参差错落，我与哥哥或徜徉在密林，高谈阔论远大理想，或踟蹰于山岗，互诉开心欢乐趣事、或踏着婆娑的月影，倾听愁怀困苦心声……在起伏不平、绿草蓬勃、鲜花满布的山坡旁，一条宽河碧波荡漾、清水见底、游鱼可数，滚滚南流，村里的许多孩子都“不约而同”在那里玩耍嬉戏，笑的笑、闹的闹，跳的跳。哥哥与我相伴，或在河边捉鱼捕虾、或跳入河中“酣畅淋漓地洗澡”，可正当我开心玩耍之际，一脚不慎，从高耸陡峭的河岸大堤坝上滑落下来，昏昏沉沉翻滚坠落，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哥哥奋不顾身、纵身一跃，将正如“车轮一般”从河堤大坝翻滚的我紧紧抱入怀中，力挽狂澜，制止了一件危险事情的发生。当时的情形，在我那幼稚纯洁的心灵中还以为平淡琐事，只留下模糊的残影，但罔极之恩却永久地刻印在脑海里。茫茫人海、挚爱真情难觅，烟雨红尘、尤感兄弟感情弥珍贵，不禁联想起古诗：“……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昔日韶光，渐渐坠入灰色的道途中去，人生如寄，一场春梦，岁月如飞、马齿徒增，无消愁解闷之地，又无赏心悦目之风物，更无兴趣寻那“所谓快活”的事情，兼之人事的种种刺激，意兴阑珊，百无聊赖。而观瞻哥哥的照片则会“睹物思人、触景生情”，让人沉醉于无量浓情挚爱中；回忆与哥哥“甜蜜趣事、朝夕相伴”的往事，则会发生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回首与哥哥“共同生活、循循善诱”的教诲，总有绵绵不断的思念寻味、无限感怀……可谓“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兄弟情深似手足，兄弟怡怡如肝胆，兄弟友爱长悠悠，令人回味无穷、有滋有味，权且拿来当“精神食粮、心灵盛宴”一般咀嚼品味，砥砺前行。让我在风雪寒冬、山寒水冷中觅得一丝温暖力量，鞭策自我、勇敢前行；让我在风雨黄昏后、形单影只时孤独有伴、心灵慰藉、奋勇前行；让我在漆黑沉沉、寂寞郁郁之夜中寻得光明希望、理想光芒。

　　作者：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 马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