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3版:法边馀墨

一杯薄荷茶

  我以薄荷代茶饮,却先不忙着喝,静静的,放在那里,让清冽的茶烟把夜里散碎的光阴熏染得禅寂幽宁。
  我先在这清静醒脑的时光里,思想,看书或发呆。
  偶或写几行朴素的文字,就在极简的手机里,在大众的“文件传输助手”里,没有主题,不问因果,更没有目的地随心记下一些字句,伴着薄荷醇香,让心境澄明清亮,直至与自己道过晚安。
  早起的清晨,挥舞着小铲子在楼顶天台辟出方寸土地,一筐两筐,不种牡丹,种薄荷。
  几株薄荷郁郁葱葱,长势喜人。我对植物的种类认识不多,对薄荷却印象很深。缘于它的辨识度太高了,味、型各有鲜明特质。
  我的成长经历中,少了薄荷的陪伴。幼年时,人民公社、生产队大集体找不到薄荷的身影。直到自己结婚生子后,才知道其实我的孩子洗完澡后,身上扑的痱子粉就是用薄荷脑和滑石粉配制成的,清凉干爽,犹如雅化的淬火处理。
  三毛讲述撒哈拉沙漠的生活见闻中描述到,摩洛哥人接待客人,会倒三杯薄荷茶。第一道茶清新飘逸,意味深长,如同生命的初始;第二道茶香浓郁馥,热气氤氲,如同蓬勃的爱情;第三道茶余味已淡,呈现出苦涩,如同煎熬恐怖的生与死。我感叹那些以游牧为生的原始部族,在保留对事物的直觉认识外,更是对薄荷的味道变化定义得非常精准。薄荷加糖一起泡,色泽翠绿,清气扑鼻,似如生命探险的想象力和刺激性。纯郁清香,宛若恋情与世事的无常,有温馨,但又捉摸不定,变化飘忽,一切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冲泡的时间长了,薄荷叶子变得暗沉,没有了生气,味道也苦涩,与人生的跌宕起伏、愁苦悲凉意境又互为缠绕。能真正品味出薄荷的不同韵味变化,摩洛哥人无疑是更为卓越的消费者。正如季羡林所说:“茶,是大自然的馈赠,是最天然、最本真的东西。茶人的品格也如茶,总是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是阅尽千帆后仍不忘初心的那一点真。”
  由薄荷拓展出来的情感、生活、态度和哲学线索,其中不知还蕴含有多少尚未被现代有心人去探究呈现。
  暂不论道这些,我先浇水,满心希望看它迎着阳光生长,渐渐长成蓬勃浓郁的模样。
  清早,与它吹吹风说说话;黄昏,与它静静地看夕阳沉落流霞散成轻绮。
  一筐薄荷,像见风就长的诗行,可撷下几叶青绿,接续我那未写完的烟火文章,定是最清新素净的一行又一行。秋冬慵懒,你纵是宇宙无敌,尘世小我也无仙芽可赠,我就送你一杯薄荷清茶可好?

  作者:侯马市市场监管局 岳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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