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追更网络小说,每天App打卡“领金币”,刷手机昼夜颠倒……如今,不少老年人沉迷手机,成为儿女们新的困扰。
人口结构越来越“老”,媒体形态却越来越“新”。当老龄化遇上数字化,老年人享受“触网”快乐的同时,沉迷手机的隐忧也日渐显现。如何定义老年人手机沉迷?如何引导老年人形成健康、良性的用网习惯?记者对此进行了采访。
老年网民规模已超1.5亿
说起自己的“网瘾老爸”,家住北京的魏女士直叹气。今年年初,为了丰富老爸的退休生活,魏女士花重金为其办理了游泳年卡,还经常列一堆“老爸任务清单”。谁承想,游泳卡在吃灰,“任务清单”总是停留在未完成状态,退休后的老爸基本“活”在手机里。
一天到晚手机不离手倒也罢了,最让她心生不满的是,难得一家三口聚齐的晚餐时间,老爸总是匆忙扒拉两口就撤了,径直走回房间,选择最舒服的姿势半倚床头,然后拇指开始上下翻飞。
“直播间聒噪的叫卖声,短视频魔性的背景音乐,还有我爸咯咯的笑声和直抒胸臆的点评,真的让人生气又无奈。”魏女士略显神伤。
沉迷手机的父母不在少数。社交平台上,有不少网友坦言家中有几乎同款的“网瘾父母”。不停买买买、刷刷刷、玩玩玩,有的甚至掉进陷阱,被骗取钱财。更让儿女们头疼的是,父母往往不听劝,“一说就跟你急”。
“网瘾老年人”之称,也许有“吸睛”之嫌,但对银发族沉迷手机的担忧,着实不假。
为何老年人热衷刷手机
直到半年前母亲确诊神经根型颈椎病,深圳的“二孩妈妈”小萍才意识到母亲过度使用手机的严重性,这让她深感自责。
过去5年多里,小萍先后迎来两个可爱的小生命。母亲也离开山西老家,前往深圳帮忙带孩子。小萍反思,自己下班回家要马不停蹄地陪写作业、陪玩、哄睡……有时一连好几天都没能和母亲好好聊聊天。
作为“老漂一族”,小萍母亲在异地没什么朋友。为了填补情感上的缺失,只要有空暇,她就低头刷手机,熬夜听书。长期如此,不堪重负的颈椎拉响了警报。
上海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互联网治理研究中心主任、副研究员方师师在相关研究中发现,不少老年人“游荡”在网络中,其实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当社会公共资源较少,通过智能手机便捷地进入虚拟世界,就成了最省事的选择,当然也是缺少选择的选择。”方师师说。
线下活动的匮乏,将老年人推向网络世界。而一旦老年人跨入这个“美丽新世界”的大门,那些手机应用隐藏在设计和使用中的“上瘾”机制就开始启动了,让人不断投入情感、时间和金钱,欲罢不能。方师师说,以“杀时间”最多的短视频应用为例,App多是竖屏,而且设计成便于单手操作的上下滑,里面还经常会出现高饱和度、高亮度、高刺激的效果,让人挪不开眼睛。在交互中,手机屏幕中出现的人脸距离是如此之近,很容易培养出情感。而用户一旦觉得与主播们建立了亲密的联系,就总想多看多聊,如果发生了下单购物行为,就会想再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买。“就是这样一整套机制,将人的情感、时间和金钱这三项资本投入串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体验,并不断被强化。”方师师说。
共建数字包容的老龄社会
人口结构越来越“老”,数字技术却越来越“新”。“数字化”和“老龄化”两大浪潮势不可挡,并交汇融合。在此背景下,一个广泛的社会共识是,不应将庞大的老年群体遗忘在数字化浪潮之外。我们不能仅仅满足于教会老年人熟练上网,而忽视健康使用网络的问题;亦不能因噎废食,因部分人出现的网络沉迷而盲目干预甚至阻止老年人融入数字社会。
广东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副研究员王冰建言,推进智能设备适老化和互联网容错机制,调适老年人群媒介使用方式的失衡。具体来说,一方面,进行网页、设备、软件适老化改造,加强5G技术、人工智能服务于老年人的应用研究;另一方面,加强有助于老年人表达自我和社会参与的网络平台建设,对强娱乐属性、轻内容属性内容进行监管控制,引导老年人合理使用网络工具融入虚拟社会生活。王冰还提出,面向老年人的网络平台应建立允许犯错、有效撤回的“容错”交互机制,实时监测并减少对容易引起老年人网络成瘾的内容推送,从根源上进行分流和监管。
王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