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融资租赁司法实践中，融资租赁公司作为出租人与承租人关于租赁物权属发生纠纷屡见不鲜，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以“融资租赁”“汽车”“登记在承租人名下”“标的物所有权”等关键词检索出裁判文书180篇，包括判决书179篇，裁定书1篇，在汽车融资租赁合同的法律关系认定方面，8篇判决书认定是融资租赁法律关系，166篇判决书认定是民间借贷法律关系，若将法律关系认定为融资租赁，汽车所有权归出租人，若将法律关系认定为民间借贷，汽车所有权归承租人，因此，法院对于法律关系的不同判定将直接影响租赁物的权属。
　　上述裁判争议产生的原因可能出于以下两个方面，一是汽车融资租赁售后回租模式下，汽车登记在承租人名下；二是出租人在汽车上设立抵押权导致法院认定其不是租赁物所有权人。第一，融资租赁售后回租模式下，承租人即出卖人，为便利承租人继续使用租赁物，汽车登记在承租人名下，造成登记权利人与实际权利人不一致，进而引发司法裁判的不同认定。一是在××融资租赁（深圳）有限公司诉杨××民间借贷纠纷案中，法院基于租赁物即汽车登记在承租人名下，认定出租人不享有汽车所有权，此时，就否定了汽车融资租赁法律关系，因为不符合既融资又融物的特点，只融资，并未融物，从而认定原告与被告之间的法律关系是民间借贷，租赁物权属归承租人。二是在陈××诉广西××融资租赁有限公司融资租赁合同纠纷案中，该法院认为当事人将汽车登记在承租人名下是为了方便承租人，认定双方成立融资租赁法律关系，租赁物权属归出租人。第二，出租人为降低交易风险，在租赁物上设立抵押权，不同的法院对于抵押权的设立有不同态度，一是在××融资租赁（深圳）有限公司诉姜x民间借贷纠纷案中，法院认为抵押权的设立会使出租人既拥有所有权也拥有抵押权，产生权利模糊、易混淆的现象，不认可汽车的所有权人是出租人，租赁物权属归承租人。二是在××融资租赁有限公司中山分公司诉刘××融资租赁合同纠纷案中，法院认为汽车缺乏统一的登记公示平台，承租人将汽车作为抵押物登记在出租人名下，是对出租人的保障，属于当事人自治，租赁物权属归出租人。
　　结合上述原因，下面从三个方面对汽车融资租赁物权属进行深入分析，一是合同法律关系的认定，若是融资租赁法律关系，则租赁物属于出租人；二是汽车登记功能，若不能成为所有权凭证，则承租人并非租赁物所有权人；三是抵押权的设立对租赁物权属的影响。第一，汽车融资租赁多属于售后回租，承租人即出卖人，法律关系容易被误认为是民间借贷，出租人面临巨大风险。基于对售后回租融资租赁和民间借贷概念的分析，售后回租融资租赁和民间借贷都只存在两方主体，区分两者的关键主要在于标的物，融资租赁的标的物是实物，而且存在标的物所有权的移转，民间借贷的标的物是资金。另一个区分的关键在于租赁物所有权是否真实移转给了出租人，可以成为区分两者法律关系的突破口，如果已经认定某一名为融资租赁合同的租赁物所有权并未移转给出租人，则为民间借贷法律关系，此时的租赁物权属归承租人。第二，依据《公安部关于机动车财产所有权转移时间问题的复函》，汽车的登记不能作为机动车所有权的物权凭证，汽车登记在承租人名下难以直接认定承租人拥有汽车的所有权。此外，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224条、第225条的规定，汽车作为特殊动产，其所有权转移应当自交付时发生效力，汽车登记只是对抗要件，而非生效要件。因此，承租人并非汽车所有权人，汽车融资租赁物权属应当归出租人。第三，汽车融资租赁中，租赁物所有权人为出租人，为担保出租人的租金债权，往往于融资租赁物上设立动产抵押权，《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融资租赁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2014）第9条第2项中认可了该种抵押行为即自物抵押的合法性，司法判例中，例如在××融资租赁有限公司诉刘××融资租赁合同纠纷案中，法院认为抵押权的设立能够给出租人提供保障，认可了自物抵押的行为，抵押权的设立并不影响出租人对汽车融资租赁物的权属。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融资租赁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2020）将自物抵押删除，抵押权的设立是否有效以及是否会影响融资物的权属，本着尊重民事主体的意愿独立自主地建立民事法律关系的自愿原则，在不违背法律的前提下为出租人设立抵押权具有正当性，融资租赁合同继续有效，不影响融资租赁物的权属，租赁物权属归出租人。
　　综上所述，汽车融资租赁作为一个产业，其所伴随的交易中具有融资与融物的双重属性，法律关系相对复杂，尤其是汽车融资租赁多为售后回租模式，其法律关系在实践当中容易被误认为民间借贷。同时，在汽车售后回租型融资租赁业务中，为了便利承租人使用租赁物，汽车仍然登记在承租人名下，但汽车登记不是所有权人的登记。此外，出租人抵押权的设立旨在保障出租人租金债权，在不违背法律的前提下为出租人设立抵押权具有正当性，不影响租赁物权属。因此，汽车融资租赁中，汽车的所有权人为出租人，汽车融资租赁物的权属归出租人。

作者：中南林业科技大学 刘志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