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1版:文踪墨痕

高建国:人文与匠心的同频共振

  出盂县城经西小坪、石佛村,入柏管线,一路向西,驶向管头村。只觉故乡辽阔,山河浩荡。高建国74岁,民间中医,根雕艺人,2025年4月,以诗咏梅1500余首,新书问世,在当地文艺圈引发轰动。我们要去的就是高建国的桑梓之地,这里能看到高建国一手打造的个人根雕艺术馆。

路上

  30里路程,车窗外,短暂一掠而过的风景,绿烟弥漫。我们跟高建国,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话题围绕着他老家管头村。高建国说,他喜欢这种汽车在乡间马路上驰骋的感觉。一种迫切想要回到老家,马上就回到老家的感觉。
  “记得吧,高老师,四年前,2021年7月,也是我们两个人,在中医养生小店采访你。坐在按摩床上,看你给人开方子。人走了,我们问你,中医馆与根雕的联系。高老师你答非所问,说你几乎所有的根雕作品,都是在这个小店完成的。”
  根雕与中医是相通的。高建国说:“根雕的基础是什么,是最具灵性的植物之根。是五运六气!是阴阳五行流转之道!这跟中医的理念,没什么不同!”听这话,我们会心一笑。问:“时隔4年零10个月,现在我们在你的根雕艺术馆,谈诗词,这个又怎么说?”
  高建国略一停顿,幽默回应:“根雕与诗词也是相通的。根雕的本质是诗性。根雕是凝固的诗行,诗词是流动的雕琢。”我们听了,抚掌称妙。问他因何这么喜欢梅花?高建国说他从小就非常喜欢。
  小时候家里穷,物质生活匮乏,精神生活也是。很小的时候,似乎对梅花就有一种格外的亲切感。只一幅画,就能痴看半日。不只感觉到美,甚至闻到香。那是从视觉里飘出来的香。后来,真见到梅花,亲口品尝,才知道梅花是酸的,涩的。
  这滋味,恰似管头村,他记忆中那段清贫却充满诗意的童年。甜蜜。酸楚。惆怅。

管头村

  村子不大,有一种旷野的悠长、散淡和静谧。高建国的家在村子北头,对面有一个水泥打的小广场,低矮的围垛,衬托着建设新农村的鲜红标语。站在马路上,向北看去,是管头林场的办公地。向东绕个弯,通向上、下王村,一路向北,可抵达访者,我们俩的老家——上社镇鹤山村。
  打开大门,是管头村二层楼的寻常人家。北房正屋用着根雕艺术馆。西侧楼层,门窗还未安装,毛墙水泥地面。高建国说,房屋盖起几年了,家里的事千头万绪,一直没顾上装修。说北房正面二层展厅装修完成了,但展品太多,地上还有很多根雕作品杂乱堆放。
  我们问,艺术馆深居老家大山深处,观展的人能进来吗?高建国苦笑,进不来。外面的人很少来,本村乡亲也越来越少。但是老家于我,饱含着太多太深的情感。岁月蹉跎,匆匆已逾古稀之年。如此热爱自己的村庄,却总是不能久待。
  选择管头村,在自己的老家,建造这样一个艺术馆,内心是纠结的,但是反过来,似乎又是温暖的,心安的。或许这样,就可以有充足的理由,常回村里看看。也希望,古稀之年,能为村里做点什么、留点什么。
  艺术之所以有价值,是因为我们追求价值。
  “我用根雕记录,根雕就等同于年轮。我用诗词表达内心,诗词就等于山歌。”高建国的眼神里,晃动着化不开的乡愁。

艺术馆

  进入大厅,我们看到,高建国过去诸多知名根雕精品,也堆放其中。我们小心挪动“藏孤救赵”“夜行”“别有洞天”等作品,放在空旷处,摆放拍照。
  高建国面带怜惜,说西面楼层装潢妥当后,这些宝贝就能各得其所,独立摆放。这样观者,就能从不同的角度看展,效果就出来了。
  拾级而上,一方梅花匾刻在门楣上绽开冷艳。我们一边拍照,一边问,高老师雕刻生涯中,所刻的梅花作品多吗?“不太多。”高建国说,“根雕的本质是诗性,具象与抽象之间,确实不好把握。梅花的高洁,或许更多适宜诗词创作。”
  七分天成,三分雕琢。文化盂县,枯根逢春。高建国的根雕已成系列,其中藏山忠义系列,最受欢迎。高建国动情地说:“你们不知道,有些老根,枯了生,生了枯,千年后看到它,还未雕琢,就尽显忠肝义胆的精魄。”
  看完展,他带我们到大门外的车库看,卷闸拉起,又宽又高的车库里,各种型材、根须、满满当当。高建国指着最大的一棵树根说,这根是雷击过的。指着一块石头说,这块石头拭去灰尘,材质是透明的。
  这样的库房,还有好几个。高建国说,他最喜欢呆的地方,就是库房。呆在其中,天马行空,神思飞扬。想得最多的是老家的地理烙印、传承血脉。他喜欢根雕,一如他喜欢梅花。其实他的根雕里,融入的是梅骨梅魂。
  高建国说,盂县是个文化大县,他认识的人中,有几个老熟人,根雕功夫了得。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有生之年,能在当地建立一个根雕艺术作品集散地,让人们通过根雕艺术了解盂县,热爱盂县。

梅花作品

  我们问,之前采访,高老师的生命中,有过一段东北生活的经历。后来回到老家后,又在水泥行业工作。铸造、设计再加上根雕,之间似乎有一种关联。高建国总结,他真的深想过这件事情。
  在东北,冰天雪地的小屋里,高建国有一段甜蜜记忆。高建国说,工厂师傅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套铸造方面的资料,别人不屑一顾,他却如获至宝。书页残破,上面有斑驳的油污。昏暗的灯光下,他看的如饥似渴,津津有味。
  这是一个节点。他的学习与思考,写成论文后,发表在铸造行业的最高杂志上。这是一个顿悟,之后高建国似乎明白了怎么学习与思考。抽象的概念、想象,要用常见的具象表达。有限与无限之间,似与不似之间,是艺术思维的密钥。
  此后,他把铸造中得来经验,用于根雕与写诗。认知在前,然后思考。
  我们打个哈哈,那我们问高老师,梅花是具象还是抽象。
  高建国笑答,两者之间。
  恰在虚实相生处。
  我非我时谁是我,我是我时我是谁。

精神原乡

  离开管头村时,车库门轨道出了问题,怎么也关不上了。我们3个人,里外配合,尝试着修理,可是怎么也修不好。后来高建国给修卷闸的师傅打了电话,联系好了,才半拉着门,遗憾地离开了村庄。
  高建国笑意温润,这是村子留我们呢。每次回村,都磨蹭着不想走,这次真的是门坏了。又说,要不,我带你们到里面的林场办公室看看,再往北走,还有一片高地,上面有他种植的松柏树,有200余棵之多。
  高建国认为,艺术更重要的是表达,主观的审美与客观的折射。自我审美与情感凝结。意象与诗意的升华。高建国喜欢雕刻,以梅入画,多有牌匾刻其形象;高建国善写诗词,又以千首诗章,咏其高雅品质。
  一者取其耐寒,一者取其傲骨,一者取其担当。
  以其超越苦难之审美,赋予其更深的象征与品格投射。
  他的刻刀可以让寒梅在木匾上凌霜绽放,他的诗笔又令梅魂在千首绝句中傲雪卓尔。
  那横斜的疏影,既镌刻着抗击严寒的坚韧,又书写着不折的骨气,更承载着家国人文情怀。
  在他独特的审美观照下,梅花早已超越植物本身,成为人格力量的写照。
  离开管头村,挥手告别。管头村之于高建国,决不仅仅是地理意义上的故乡,更是他的精神根据地。
  我们祝愿他取得更大的成功。

李东升 张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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