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夜读

一部着眼公务员群体、弘扬时代精神的力作,《俯仰之间》节选——

辛平觉得“做个麻雀真好”

  •   《俯仰之间》鲍坚 著
      译林出版社
      国家某部委决定建立大数据管理系统,并将这项任务交由副司长辛平主持完成。在推进的过程中,辛平发现,事情远非他想象中那么简单……面对矛盾和诱惑,辛平迷茫过、彷徨过,但最终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俯仰之间》是作家鲍坚的长篇现实主义力作。小说立足新时期新形势,以部委机关的管理改革和辛平的个人选择为主线,深度揭示了新政治生态下公务员群体的生活状态和精神世界。鲍坚围绕辛平这一主要人物,以机关工作和家庭生活两条脉络,展开了一幅从都市到乡村的广阔图卷,使本书成为真实反映社会生活的文学镜面。
      长安街上一路畅通。今天是星期天,要在平时辛平一般不走长安街,因为老堵车,虽然单从路程说走长安街是最顺的,出了单位右拐再左拐就上了大道。
      前些年,辛平开车只会走大道,因为走大道简单些,可以少操心。只是天道公平,少操心就得付出代价。走大道,刚出门时都还比较顺畅,可是越走越堵,估计大家都是贪图简单随大流的心理,都往大道上挤。
      车正经过天安门,等着红绿灯,手机响了。辛平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五叔的电话。正想接,绿灯亮了,于是把手机摁了静音扔在副驾座位上。
      天安门广场上游人不少,看左边城楼下和金水桥边也是如此。辛平想起,好多年没来广场走了。
      手机又响起来,还是五叔。辛平仍是把声音摁了,没接。不一会儿,又响,这回干脆不摁了,随它响。可是不行,没完没了地响。辛平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再一看,赶紧接了:“陈部长好!”边说边把车靠边停下。
      “你小子大周末的有什么事,忙得不接电话?”陈部长问。陈之岳副部长分管辛平所在的六司。
      “抱歉抱歉!刚从部里出来,正在开车,以为是家里的电话,就没接。”
      “今天还加班?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还是郑一夫?”
      “呵呵,不是不是,是干私活,我自己瞎琢磨,给底下布置了一个课题,他们上周五完成了,我今天改改。有啥指示?”
      “你在开车,我不多说了。我没指示,是陶部长有指示。”陈之岳顿了顿,“他让你参加今晚跟部队的活动,回头我让小刘把地址发给你。”说完又补了一句:“在西北五环外,别迟到了!”
      回到家,一进门,猛地听见一阵锣鼓喧天大歌唱,马上一跳又变成了“格格”“阿玛”的哭喊声,一定又是岳父拿着遥控器在折磨电视。辛平到厨房探了探头,没人。进了客厅,见宁佳正在阳台晒衣服呢。宁佳回头看见他,“哟”了一声,“回来啦?”辛平冲沙发上的岳父摆摆手,站在边上看了几眼电视。岳父和女婿的交流,与婆婆和儿媳妇的交流方式完全不同,可以十分地简约。岳父又换了一个台,算是安静了些,一个主持人跟嘉宾聊天。
      这时辛平兜里手机响了。
      “辛平哪,我是五婶啊。”原来前面那些电话都是五婶挂的。
      “阿婶好!阿婶身体还好吧?”
      “辛平你给公社打个电话吧。”五婶对这个社会的理解,仍然停留在几十年前,比如把乡里还是说成公社,把村说成大队。
      “公社?打什么电话?”
      “你阿弟晓洪的第二个孩子,现在可以上户口了,可是公社说要交八百块钱。你跟公社说一下,让他们不要收了。”
      辛平想笑,没敢笑出来。五婶还没说完,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阿婶,我跟公社不熟啊,再说交这八百块钱也是应该的呀。”
      “你就跟他们说你是中央的,他们就不敢收了。”五婶提高了嗓门。辛平把音量又调低了些。
      “阿婶啊,我在北京工作,但不是中央啊。再说,谁都说自己是中央,他们相信吗?”
      “他们信,他们都知道你在中央工作。你帮不帮五婶?”五婶生气了。
      “这样吧阿婶,不就是八百块钱吗,我来出这个钱吧。我跟辛安说一下,让她给你。”
      五婶不吭声了。“辛平哪,你给你弟安排一个工作吧。”五婶换了一个话题,一个老话题。
      “阿婶,晓洪现在需要的是他自己的改变,他要有些上进心,能吃点苦。以前给他找了那么多工作,他没有一个是好好干的,那怎么行呢?我能帮他找工作,但是不能帮他干工作呀。”
      “我命不好啊!”五婶在那头啜泣起来。
      “阿婶我记着这件事了,我再想想办法吧。”挂断电话,辛平叹了一口气。
      “五婶又怎么了?”宁佳从阳台进来,笑着问。
      辛平摇摇头,还没等说话,电话又响了。是妹妹辛安。
      “二哥,五婶给你挂电话了吗?”
      “刚挂断。”
      “是说孩子上户口的事吗?”
      “是的。”
      “她先找的我,缠了我老半天。”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个农民家的孩子,从小让五婶宠得倒像个富贵家庭的纨绔子弟。要说可怜,是五叔可怜。”辛平说,“对了,你公示期还没过吗?”
      “还有一天。”辛安马上要提副县长了。
      “妈最近怎么样?”辛平问。
      “还好吧,有些牢骚,问怎么还不接她去北京。”
      辛平朝边上看了看,岳父早已回屋,宁佳也进厨房去了。他站起身走进卧室。“不是说了吗,等我岳父岳母回去后再接她来嘛。”
      “是啊,我也反复跟她说,反正牢骚是免不了的。”
      “你多安抚安抚她吧,也让大哥多回家看看。”大哥辛宽比辛平大一岁,辛平又比辛安大一岁。
      兄妹俩又说了几句话,辛平叮嘱辛安垫上八百块钱给五婶,然后把电话挂了。
      “干吗躲在这里?辛安跟你说什么了?”宁佳找进卧室来。
      “没事啊,怕吵着老岳父。”辛平知道她不相信。
      “瞎编,肯定是老太太又闹情绪了。”宁佳一针见血,“是不是吵着来北京了?我爸妈还没来几天,你要让他们开开心心在北京待一阵,等我爸的腰治好了再回去。”
      “老太太还好,你不要那么神经兮兮的嘛。”辛平要扭转局面,“你爸你妈在这里高不高兴,不在于我在于你,我可是个好女婿。你看看,他们才来两天你就跟他们着急。”辛平边说边往外走,推开蔻儿的门。
      “你好。”蔻儿头也不抬,手也不停,“来得正好,帮我做一件事。”
      “嘛事儿?”辛平笑眯眯地问。
      “你帮我想想‘严谨’的同义词,要十个。”
      “周密、缜密、严密,还有仔细、细致,还有……”
      “你出去想吧,想好了告诉我。”
      辛平赶紧出来。“这臭丫头怎么了,有些焦虑的样子。”他问宁佳。
      “作业多啊,从吃完早饭开始就写,一直没停,这才上初二呢!”
      “唉!”辛平叹了口气,“喝会儿茶吧,今晚还有饭局。”
      宁佳洗茶具去了,辛平在沙发上半靠着。两只麻雀带着喧闹落在窗外,微风吹起的树影在窗上摇晃,为小麻雀增添了喜气。不一会儿,麻雀停止了打闹,一只在梳理羽毛,一只脖子一伸一伸地叫着。
      做个麻雀真好,辛平在心里说。工作就是生活,生活也就是工作,没有天敌、无忧无虑,家庭和睦、朋友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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