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老贾,三十多岁,矮壮敦实,在我们这栋宿舍楼赫赫有名。
老贾特爱垂钓。他不看电视,不打麻将,不跳舞,不逛街。一年四季,凡遇节假公休,老贾均是一顶草帽,一竿烟雨,出没在市郊的河湖池沼……老贾钓技如神,只要一出动,便不会空篓回家。每次多到十几斤、几十斤,最少也有个三五斤。看着那活蹦乱跳,刚钓回来的青、草、鲫、鳊,人们给他取名“神钓老贾”。
神钓前几年装备简陋:一辆载重自行车、三截芦苇钓竿、赤膊上罩一件西服。近几年由土变洋:一辆“宗申”摩托,全副武装,食盒、板凳、可调节玻璃钢钓竿、雨衣、炊具等,野外用具应有尽有。但身上仍是赤膊罩一件西服,原因是一旦涉水或者捞鱼,脱衣服利利索索。
神钓为人也算慷慨,只要钓得多,他总是给宿舍的老人或者生孩子的媳妇送上几条。因此,每逢他出征归来,宿舍的老人小孩便会大呼小叫,簇拥在他的鱼篓前,啧啧赞叹。此时的老贾,脸上洋溢着矜持而满足的微笑,悠然点起烟卷,享受着人们的艳羡。一边拿腔拿调地谦虚:“今天风大,还跑了条拐子……”引得钓友们的满怀嫉妒。于是有人跟踪追击,希望弄清神钓“百发百中”的秘诀,哪知神钓反间谍功夫十分了得,总能摆脱尾巴,独行江湖。久而久之,钓友们终于有所收获。暑天里,一次天气暴热,鱼不咬钩,有钓友跟踪神钓,见其在归途中,找一鱼贩买了三斤鲫鱼……这一下,钓友们兴高采烈把神钓“买鱼充数”说得绘声绘色。神钓威望遭到重大损伤,神钓的摩托车从此销声匿迹。
骤然间没有了神钓的出征壮举,往常喧嚣的宿舍异样平静,大家的心里空荡荡的,仿佛失落了什么。终于,老人、小孩,甚至于我们这些钓鱼的半吊子,都情不自禁地涌到神钓家,请求他重出江湖:“神钓,掉不尽的底子,玩不尽的味!”“神钓,莫认真!诸葛亮都走下了神坛!”“神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还是拐子级的!”神钓的摩托车终于又响起来。每当节假日的晚上,只要你守到我们宿舍的门口,你会看见一身钓装的他,与老人、小孩拉呱着,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而在他身边,还多了几辆摩托车。
□易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