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到了，家家户户又在储存蔬菜。趁寒潮来临之前，我也买了土豆、萝卜、白菜等蔬菜，但买得不多。
　　四五十年前，城市冬季的菜市场根本没有大棚菜供应，市民必须准备充足的过冬蔬菜，也是土豆、萝卜、大白菜之类的，此外还要做一些腌制菜，以备冬季食用。
　　这些蔬菜不好储存，放在生火的家里，土豆会生芽，胡萝卜会蔫，白菜容易烂。这时，母亲看到别人家挖菜窖储存冬菜，就催促父亲也挖一个菜窖。父亲说，排房之间除了厨房煤堆就是走道，哪有地方挖菜窖？母亲出了门，指了指窗外紧挨着厨房的一片空地说：“就在这儿挖！”父亲说：“这地方咱还要走路到厨房哩！”母亲却不容置否地说，“死脑筋，挖好窖要盖板哩，盖好板哪能掉下去人！”在家里，母亲的话就是圣旨，父亲只能服从。
　　那年秋天的一个星期天，父亲开始挖菜窖，我和母亲帮着倒土。一天工夫就挖了一个足有两米深的菜窖，窖底横向挖了两个土洞，足可以蹲下一个人。窖壁上还挖了一溜脚踩的小土窝，方便上下。菜窖挖好后，父亲用木板做了一个圆盖子，把菜窖盖得严严实实。心细的父亲还在盖板上留了几个气孔，给菜窖通气。
　　这年冬天，父亲把蔬菜都放在菜窖里，土豆不生芽，萝卜糠不了，就连大白菜也能储存两三个月。母亲对父亲挖的菜窖赞不绝口，经常炒几个小菜犒劳父亲。但是，从菜窖里取菜比较麻烦，要踩着窖壁上的小土窝上上下下，挺累的，也很危险，尤其是寒冬腊月，菜窖口冻了一层冰霜，窖壁顶端的土窝也结了一层冰，脚下打滑，不好踩。遇到这种情况，父亲就先用一柄小铲，铲去土窝上的冰霜，再小心翼翼下去。这时，母亲总会不顾天气寒冷，守在菜窖口，直到父亲平安把蔬菜背上来。
　　我十六岁那年冬天，父亲上班时不幸把脚砸伤了，父亲不能下菜窖。我要求下菜窖取菜，父亲不同意，怕摔着我。母亲说，“让平儿下窖吧，他也长大了，让他锻炼锻炼吧！”父亲急着说，“不行，不行，菜窖两米深哩！”母亲却说，“我自有主张。”母亲在我腰上系了一条粗麻绳，让我小心翼翼地下菜窖。她在上面使劲拽着绳子。我在母亲的帮助下，稳稳地踩着土窝下到了窖底。菜窖里真暖和呀！既有父母亲的慈爱，也有泥土的潮气与蔬菜的香气。我打着手电，把蔬菜装进背篓里……

陈顺成（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