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阴冷、气味浓重的屋子，看见阿婆蜷缩在被子下，“哎哟、哎哟”直呻吟：“我是过不了这个坎，要死了！”
　　握着阿婆鸡爪般的手，我安慰她：“阿婆不大紧，叫晓军回来伺候你。”
　　“咳、咳”，阿婆剧烈地咳嗽着：“那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不管我了！死了好，我早死早脱孽！”离开阿婆，我给晓军打了电话。
　　第三天下午，晓军开着小车从县城回来。他带来一袋水果，几袋面包，在屋子里待不多久，就站起身：“娘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工作忙呢，我回了。”
　　阿婆喘着气，爬起身：“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我没你这儿子，我死了你也不要回来。”
　　“这个晓军太不懂事了，三岁没了爹，靠娘千辛万苦拉扯大，砸锅卖铁供他读书，借债拉账帮他成家，现在翅膀硬了，不管娘的死活了。唉，养儿有啥用呢？”村人唏嘘。
　　村人去看阿婆，摇头叹气：“阿婆怕过不了这个坎，苦命人呀！”几天的连绵秋雨，终于停了，久违的阳光从云缝中泄下来。我看见阿婆坐在屋檐下的石块上，眯缝着眼晒太阳，就问：
　　“阿婆，病好了吗？”
　　“好了，我要好好活着呢！”阿婆抬起核桃样的脸，抿着嘴角。阿婆拉我坐下，悄声对我说：“我告诉你个秘密，我迷迷糊糊到了阴间。阎王爷说，晓军的寿数只比我长九天。我不能死呀，我拼力活过来，我要长命百岁呢。”

□蔡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