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子夜

北国之春的汾河捕鱼图

  清明前夕,潇河的上游放水了,顺便也放下来一群又一群河鱼,家乡随之进入了春季捕鱼期。
  我沿着潇河北岸边缘,走上一条众人踩出的临水土路。河岸土质是一种冲积下来的含沙量较高的土,黏性不强,透水性好,被水浸泡得松软而有弹性,如走在海绵上。
  东行百米,潇河如竖勾,起笔弯出弧线,把潇河北岸冲刷出一道弧形的河心洲,与直如一长横的汾河,相交出“丁”字。河心洲上枯草浓密,没有返绿,叽叽喳喳的鸟鸣,打破了宁静。若非河面上漂浮着的草叶移动,暴露了潇河正以看不见的速度缓缓流淌着,会被水波不兴的场面,引出河面静止不动的错觉。灰色饥饿的蚊虫无精打采地飞舞着,还没有到开嘴的季节,只是试探性地拂碰着脸面,令人习惯性地拨拉着。两河交汇处,并没有分出泾渭般的颜色界线,两河河水碧绿浑浊,很自然地融为一体。
  向南拐上汾河大堰,距大堰几十米远的河心,原有的第一道石砌防洪堤,已经被涨起的河水突破。河水从几处缺口迂回到石坝的后方,淹没了石坝与大堰间的浅滩,汾河被石坝分隔出深、浅两道水域。浅滩浑浊的水面下,游鱼可能在结伴交谈着沿途见闻,一群群黑色的鱼脊梁似隐似显划过,偶儿挑衅似地在水面上吐出几个泡……正是一处下网捕鱼的佳地。
  果见有人身穿水裤,走在河中那道微露出水面的石坝顶上,与大堰上的人配合,向上游拉网。双方小心翼翼地拉着,生怕被河底树枝、石头挂断纤细的网线,扯废整张渔网。石坝与大堰间早就拉出几道网,每道网又列出两三层网阵,浅水区就围成几片区域,设好了重重埋伏,张网以待。渔网网格大小适中,正好放过幼鱼,专门卡住大鱼的鱼鳃或者腰背部位。大鱼一旦误入网阵,发觉被困时已晚,拼命挣扎,只会搅得渔网更加混乱,终成凭鱼的智商难以解开的困局,长困浅滩,徒唤奈何。
  渔网下定,有人向河中抛撒着鱼饵料,引诱更多的鱼游过来;有人手执长竿,拍打着、搅动着河水,惊得鱼纷纷往渔网的方向游……恩威并施,又打又拉,群鱼终于经不往诱惑和压力,撞入阵中,扯得渔网晃动。
  村民深谙用兵之道,贵在以逸待劳,并不急于收网。而是三五成群坐在坝堰的半坡上,沐浴在西晒的暖阳中,谈论着渔情,吹嘘着收获。一个胖子手指下游说道,“再往南的鱼儿多,前几天一网下去,逮住的鱼装满了五机油桶、一后备厢……”马上就冒出个瘦高个儿反唇相讥,“你和咱村的七蛋一样了,拢共逮了几条鱼儿,闹得全村里都知道!”众人一阵大笑,仿佛在有意拖延时间,给那些误入网阵中的鱼儿留出足够的挣扎逃脱的机会,输也输个心服口服。天空瓦蓝,万里无云。
  夕阳渐渐西沉,渔民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有的套上水裤,沿着记忆中淹没于浅水中的小路,摸索走过浅滩,上到石坝,开始拉网。从众人吃力的表情猜测,收获肯定少不了。渔网被小心翼翼地拉出水面,谜底终于揭晓。好家伙,几十条半尺长的鱼挂在网孔上,还有几条半米长、足有七八斤重的大鱼落网,有鲤鱼、白鲢、鲫鱼……有的挣扎着,有的已屈服于命运的安排,气息奄奄,静等结局……河岸上一阵欢呼。
  按浮子顺序收网,石坝上的渔民蹚过浅滩,众人合力将网拖到空旷的堰顶,一端固定在树干上,细心地解开网结,把鱼摘下来,大鱼直接放入水桶,小点儿的鱼抛入河中放生。其实村民们捕到的鱼,做鱼吃得很少。他们看似在捕鱼,其实是在捕捞着北方岸边人家所缺少的渔民的那种快乐,捕捉着童年的梦……夕阳照耀下,渔线闪着微细的金光,北国之春浮现出一派繁忙的渔乡捕鱼图……
  天黑了,众人纷纷起身回家。河里还留着几道网,明天清晨再来起吧。哦,家乡西边的汾河浅滩,注定又要被河鱼搅出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

□刘文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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