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艺文

就医说事——一个医务工作者眼中的人间事

老裴

  老裴是我买珠宝时认识的,比我大五六岁,后来处成了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兄弟。老裴身高一米六七左右,不算壮实,但很精悍,皮肤黝黑,眼神中透着精明,谈吐彬彬有礼,无法想象他的第一学历只有初中。
  老裴是汾阳人,少年时早早辍学,在深圳一家黄金公司做黄金回购。工作后,他深感知识欠缺,便参加自考,后又考研,最后从中国地质大学硕士毕业。在积累了学识、经验和人脉后,老裴回太原做起了黄金回购和黄金首饰的生意。他的店,二百来平方米,四十个柜台,放着满满的货。
  5月初的时候,老裴给我打电话,说是妻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经常头晕、腿软,严重的时候还大小便失禁,在某医院断断续续治疗了一年,却没有丝毫的好转,问我到我们医院该看哪个科?我说应该是神经内科。
  在神经内科住下以后,开始一系列检查,核磁、CT、肌电图等等做完后,确定是颈椎压迫神经引起的疾病,我问医生该怎么办?医生说除了手术,没有特别好的办法。
  老裴和妻子还没有决定是否手术的时候,他又给我打电话,说是他母亲也出现了这种头晕、恶心、走路不稳的症状,也需要来住院。他和医生沟通后,母亲从汾阳转了上来,最终也住在了神经内科。
  虽然症状差不多,但医生说他母亲可能和颈椎关系不大,症状更像是小脑共济失调。小脑共济失调又分血管性、甲功减退、药物毒物、遗传性和副肿瘤等等,而有几种咱们省内目前还做不了检测,只能将检查结果送北京,这部分完全自费。医生在和老裴沟通后,老裴说该送就送吧。医生说无论哪种共济失调,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激素+丙球蛋白,丙球也只能作为自费药。老裴说等结果出来再说吧,这和钱没关系,医生用药需要有的放矢。
  妻子那边儿医生也谈话,说要缓解症状,只有一种办法就是让骨科做颈椎减压手术,以后会不会再压迫,那就不好说了,并且再次压迫的可能性非常大,但坚持几年、十几年应该问题不大。
  晚上的时候,老裴给我打电话说在我家楼下,让我下楼有事相商。在谈话之间,他话里话外都在怀疑医生是不是给他的家人过度治疗。我告诉他,想多了。
  第二天,他和我说,要不让医生先把激素用上,丙球就先不用了。我和他说你和医生沟通,具体治疗我不掺和,我又不是医生。医生告诉他,用激素肯定会管用,但是效果比激素+丙球差一些,你们家属自己考虑。他拍着胸脯和医生说,钱不是问题,是不想给母亲过度治疗。医生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其实对常年接触患者和家属的医生来说,很多事情不需多言,大家都懂。
  妻子那边,医生的谈话也不顺利,老裴问医生是不是除了手术没别的办法了?医生说因为已经压迫神经,手术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老裴问了他一个学推拿的朋友,朋友说可以通过推拿解决,最后老裴给妻子办了出院手续,母亲维持了最基本的治疗。
  在病房,母亲说儿子开着金行,住着两百平方米的房子。
  老裴带着依然头晕、腿软、大小便失禁的妻子,回到了那个两百平方米的房子。
  晚上回家,和妻子说起这事儿。妻子是名护士,她说,很多事情,或许不是我们看到的,她见过一个开着大奔的家属,为了1000块钱的住院费在楼道里大哭。每个家庭的不幸,并不一定是我们看到的样子。
  我深以为然。

王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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