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先生在《人间草木》里这样写道:“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儿坐一会儿”。我不喜访客,最喜欢的事——就是独自去跟花儿坐一会儿。
我时常流连在阳台上,举着红色小喇叭的是刺儿梅,张着紫色翅膀的是仙客来,清香浮动的白色花瓣是栀子花,刚刚结出暗红色花苞的是蝴蝶兰……叶子葱茏欲滴、绿意盎然,我悄悄地坐在花儿旁,长久地看着它们,花儿们也安静地望着我。在这一片绿色的安静里,我的心一点一点被浸润着,慢慢地宁静了下来。
每天早晨的上班途中,从闸道到桥头时常堵车。匝道两旁栽满了月季花,车辆排队蜗行时,我就打开车窗,和月季花儿坐一会儿。一簇簇明黄色的月季花高低错落有致,大朵大朵的花儿开得明媚炽热,鲜艳天真。车子一路迤逦而行,车窗外的花儿与我相隔咫尺,我微微探出头,目光静静地拂过它们,一朵一朵依次送上我的问候,月季花儿在风中也微微向我点头致意,这是我和花儿之间的秘密,我忙碌的一天就在这样的爱和喜悦里开启。
是的,我爱花儿,爱每一朵,也爱一切的各种各样的花儿。爱它们的不同颜色,爱它们的不同姿态;爱着花儿的清晨,也爱着花儿的薄暮;我爱花儿的热烈奔放,也爱花儿的幽微沉静;爱它的“大美不言、无用之用”的意趣恬淡,更爱它的“顺应天时,安于地利”的花开自然。
与花儿坐一会儿,我每每惊叹于花儿们的美丽——这奇迹一般的无法解释的美丽。我常常想,花儿一定是造物主写给这世界的最热烈的情诗。
与花儿坐一会儿吧,静观而得趣,随遇而生欣。就像汪曾祺说的:这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
我想,我也正是因此爱了花儿,也爱了这世界。
我也期待,这世界爱了我的爱。
□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