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萨拉乌苏》三万信著 上海三联书店
位于内蒙古鄂尔多斯乌审旗的萨拉乌苏文化遗址,是古老而灿烂的鄂尔多斯文明的发祥地,这里揭示了旧石器时代“河套人”的生存奥秘。该书的故事背景即设定于神秘悠远的萨拉乌苏河,主要讲述了月支族最后的族人月白通过月魂石在时空切换中不断成长、最终战胜邪灵的故事。在萨拉乌苏河畔,上古时代的凶猛巨兽,游牧时代的一代枭雄,都在这一片浩瀚无边的大草原上粉墨登场,与主人公月白在上演一场粗犷诡异传说的同时,也为读者展示了萨拉乌苏绵亘万年、传唱不息的文化与历史。
这是一部讲述正与邪、善与恶较量的中篇奇幻冒险小说,文笔流畅,情节曲折。书中插画由画家贺鹏飞先生专门创作,在阅读小说的同时,也可以欣赏原始主义画风的绘画作品。
月白知道自己会死,但是没想到会死得这么早,这么惨。
他们月氏一族传承上千年,世代生活在萨拉乌苏河流域,以牛羊为伴,与河川共舞,任岁月轮转,风沙磨砺,只是后继乏人,传袭到现在,也只剩下了他这最后一个后人了。
而他从小就被视为神棍的父亲告知,自己必会死于非命,原话好像说是命运多舛,月氏这一脉很有可能就会断送在他这里。而他的父亲是突然消失的,在被邪灵缠上之后。所谓邪灵,因怨而生,以魔雾为形,与诸神为敌,遇强则强,遇刚则刚,正是他们族人生生世世的死敌。
月白没有继承他父亲神棍的衣钵,只是没有一技之长也就算了,却又继承了父亲穷鬼的身份。他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形单薄瘦弱,脸色略显寡淡,显得有些气血不足,浑身上下只有一张脸长得还不错,虽苍白却清秀,但也掩盖不了穷酸潦倒的气质。
这一晚午夜时分,他结束了兼职,走出便利店。此时小镇的街道空无一人,微风袭来,细雨如织。他没有伞。街道的拐角处,月白躲过迎面冲来的摩托车,脚下却踩到了一处塌陷,脚踝也跟着一阵刺痛,直接跌坐在一摊水洼中。他下意识地高高扬起手中的袋子,心想:还好还好,今天的夜宵还有着落。嘴角那一丝笑容还没收回,他就感觉一阵微寒,纷纷细雨声渐渐变大,雨珠簌簌地落了下来……
月白赶紧忍痛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穿过街巷。脏乱的小巷深处传来两声凄厉的猫叫声,显得异常的诡异。紧跟着一个黑影一蹿而过,带着一丝冷风,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破败的居民楼今夜格外的死寂,月白瘸着腿,忍着疼,摸黑上了楼,一如往常地开灯开电视。电视画面一闪而过,刺啦一声响,瞬间雪花闪动,月白弯腰的身影顿住了。头顶的灯闪烁了一下就灭了,他的眉心无端发烫,像是一块烙铁嵌入颅骨,渗透进他的灵魂。与此同时,室温骤然降至冰点,黑雾与暗夜融为一体,无处不在。
那一刹那,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今晚没有月亮,以至于他忘记了此刻正是至阴之日,极阴之时。
父亲失踪后,他眉心就时常灼痛,好似预示着什么一般。那种袭上心头的冰凉的危机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没有父亲的神通手段,以至于他也忽略了被盯上的错觉。
“刺——”电视的声音彻底沉寂,月白的身体开始渐渐僵硬。在意识消散前,他恍然见到有一只黑雾形成的手从他脑袋里取出了一颗发光的石头。
突然,银光迸闪,光华将月白的身体笼罩其中,黑雾还没来得及拢住那颗光石,周围的一切就都化为虚无,只有半空中传来一声诡厉的嘶语:“啊……月魂石……”
月白醒过来的时候,头如中锤般剧痛,整个人还有点浑浑噩噩,眼前所见宛若幻境,他一时错乱了神志。微风抚过他脸颊,仿佛此前午夜深巷里拂面的雨丝。极目远眺,长河浩瀚,蜿蜒回折,碧水连天,绵延千里。原野间葱郁繁茂,飞鸟遨游,走兽成群,这场景瑰丽绚烂,似真似幻。心旷神怡之感让他想起了儿时与父亲一起乘马驰骋的草原。这一刻,他的躯体如化作了万物生灵,自由遨游于天地间,如同回归母体一般的安宁。这不就是萨拉乌苏河吗?那条植入他脑髓、印入他灵魂的祖先河。
直到月白发现那伫立在他身侧的身影时,着实被吓了一跳。那是一道几近透明的身影,长发迤逦,侧脸似工笔画描摹般流丽,那人转过脸时,月白竟一时失神到无法言语。
不只是因为那难以形容的靡颜腻理,更是在对上那双空泛的眼眸时,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袭上心头。
“你醒了?”
月白有点好奇地应了一声:“嗯,你……你是?”
那人淡淡一笑:“这是你的梦境。至于我,日后相聚你自然会知道,我不过是来指引你逆转命运的。”
月白更加疑惑了,只见那人的手指缓缓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好似波纹触动一般,无数画面从他脑海中闪现,自千万年前到今天的无数命运轮转,他最终都逃不掉命运的捉弄,都会遭遇横死的惨烈结局。月白恍惚见到了千般面目,万般死状,漫长的回溯一时让他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些,都是你。”那人冷淡的声音传入他耳畔,“你魂魄残缺,以至于灾厄缠身,若是你无法逆转命数,寻得机缘修复三魂七魄,等待你的也只会是消亡。这枚月魂石是上古神器,可助你转换时空、寻得残魂,切记秉持本心,潜心修行,望你早日破除迷障,修成大道。”
就见眼前那人抬手催动灵力,月白只觉额间一阵灼痛,梦境破碎,他跌入一片混沌中,而那人近乎透明的身影也渐渐消失……
月白猝然惊醒,他睁大双眼,大口喘着气,那种冰冷的窒息感依旧缭绕在他心头。那晚与邪灵对视的一瞬,他至今仍感到整个灵魂都被彻骨的阴寒与怨戾缠绕着。
从他死亡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起来。如果他猜得没错,月魂石作为转换时空的法器,一直嵌在他体内,他和父亲都是被追踪前来的邪灵虐杀,死前那一瞬间,月魂石将他现世的灵魂带入了梦境。
而梦境中的神秘人,更是令他有一种说不清的亲切感。如果那人所言非虚,那他一直以来这么倒霉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魂魄或许真如那人所说,残缺散落在不同的时空,只有穿梭时空,寻得散落的残魂,才能扭转命运,打破这个魂消魄丧的魔障。
只是要拼凑残魂又何其艰难。记忆回溯中,他就没有一次不是死于非命的,而且是魂飞魄散的惨死……
突然,他的脸颊上传来濡湿的触感,急忙连滚带爬地挪开。难怪他神经衰弱,实在是被折磨得不轻。
只见草地上耸动的是一团毛茸茸的活物,长得稀奇古怪,似犬非犬,鼻端顶上还长了两只小小的角,见他躲开,还憨憨地凑过来嗅了嗅。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处异常眼熟的狭长河道,河水清澈涤荡,穿梭于山谷之间,不远处森林繁茂,起伏的山峦蓊蓊郁郁,若他没看错,这里应该还是萨拉乌苏的地界。这条河流,似融入他骨血般,他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