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来了，我和妻子准备了丰盛的酒菜，推杯换盏，聊得不亦乐乎。酒过三巡，方想起二舅是第一次来我家，便带着他好好参观了一番。步至阳台，看到了我心爱的桂花盆栽，我言小雪节气已至，外面气温下降，正思虑着将它挪至卧室，奈何个头大，不便搬动。二舅听后笑了笑，表示这岂能难倒乡下人。再度落座，一杯酒进肚，二舅打了个酒嗝道：“小雪到来草编忙，道道干草绑树上。树儿穿上草衣裳，不怕寒风吹得狂……”
　　这儿歌瞬时勾起了我的思绪，时光回到了多年前，父母因工作的缘故，将年幼的我托付给了乡下的外公和外婆照看。母亲姊妹三人，那时大舅在外上学，家里便只有二舅陪我一起玩耍。二舅长我一轮，脑子里总装着许多新奇的想法，我总爱缠着他。
　　小雪节气至，天气变冷，院里的几棵小树纷纷开始落叶了，外公说天冷了，咱们也该给小树穿衣服了。“小雪到来草编忙，道道干草绑树上。”二舅接上了话茬儿，外公听后笑眯眯地点着头。
　　院子一角堆着夏日收麦打场后剩下的麦秸秆，外公搬来板凳坐下，先将两根秸秆对折挽起，再拿起一撮秸秆展开，铺垫再对折，就这样反反复复，一个专门给小树穿戴的“草裙”就编好了。二舅看后，不一会儿就学着编出了一个，虽然看着不规整，但外公却表示编得不错。看外公夸奖二舅，我也学着编，哪知秸秆在手，愣是编不成，气得哭了起来。二舅见后，迅速用秸秆给我编了一个王冠形状的玩物，逗得我破涕为笑。外公见状借机转移话题，给我讲了冬天小树需要穿衣保暖的道理，还说秸秆又叫干草，那首儿歌里说的就是它。
　　树下三人，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用编好的草裙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小树包裹起来，再用干草编织一根绳索，打上一个扣。
　　“小雪到来草编忙，道道干草绑树上。树儿穿上草衣裳，不怕寒风吹得狂……”二舅教我学唱这首儿歌，我则缠着他再给我编其它的玩物，二舅说只要我能学会就给编。听了他的话，我便一字字，一句句，一遍遍地用心学，每学会一句，二舅就编一个新奇的玩物，有的像螳螂、有的像老鼠、有的像喜鹊，直到我完全唱会了那首小雪节气的儿歌。
　　许多年后，我进城打拼，成家立业，买房定居。今日二舅第一次来我家，我和妻子都特别高兴，当听他念叨出那首儿歌时，我的思绪涌动，二舅亦看出了什么。起身走向阳台，唤我找些废布过来，一旁的妻子听后赶忙寻找起来。一块块废布头递到二舅手里，那熟悉的手法再度出现，阳台的桂花树被层层围起，仿佛旧日时光再现。
　　二舅说小雪节气至，盆栽的桂花虽怕冷，但只要穿上了“围裙”，就是再冷的天亦不用担心。他边缠边解释，那语气就像当年的外公。外公几年前已病逝，想到这里，我一时间有些泪目，二舅似乎也有些哽咽。我赶忙转移话题，话语间，二舅竟然用手中的废布头编出了一只小老鼠，他逗我，我忍不住泪眼朦胧。

□王晓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