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1975年,我还在陵川一中上学,到了1976年,我就跟着我二哥挑着担子走乡串户去补锅了,整整干了两年。
那时,哥哥20岁,我16岁,哥哥一头挑着风箱,风箱上挂着好几把长短不一的铁钳子,一头挑着那种简易铁桶火,重量大概有八九十斤。我则一头挑着捏坩埚的坩土,一头挑着一个铺盖卷,外面是灰色的毯子,里面是被子,铺盖卷下还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补锅用的东西,反正箩头里装得满满的,重量也有六七十斤。我们一走就是大半年,跑遍了大半个陵川,还去了壶关、平顺甚至河南省的林县、辉县等地。
记得1977年初夏,我们弟兄两个挑着担子刚从外面补锅回来,走到县城边上的地毯厂时,傻眼了:这是咋了?县城的公路咋变成这样了?坑坑洼洼的,路上堆满了一堆堆的石灰、石子,工地上有筛石灰的人,还有人把石灰、石子、土搅和在一起……我们明白了,原来是铺路哩。
那时,我们还没有见过这样大的修路场面,没有见过浑身是铁,路过时“轰隆隆”震天响,轧路时“地动山摇”的场景。马路经过压路机这么一轧,街道立刻就平整了。走路不怕绊倒了,担水想歇歇脚,也不用到处找平地,担心倾水了。马路很快又安上了路沿石,然后车有了车道,人有了人行道。我们开始欢呼雀跃,以为这样,路已经算是修好了。结果发现,还只是给柏油路“打了个底稿”,正经东西还在后头呢。
不久后看着一车一车冒着热气、烧得黑不溜求的沥青拌着石子就倾倒在了路面上,工人们穿着高筒水鞋,用铁耙、铁锨等家伙什儿扒拉石子时,汗水滴落在滚烫的石子上,发出“嗞嗞”的声响,还冒出一丝雾气。当时还有一个特制的烧木材的“火车”,是专门用来烧烤铁耙、铁锨的,一旦你不烧它,它就会变得僵硬,再不听你使唤了。
路面铺上沥青石子后,压路机又轧一遍。黑亮亮的柏油路看得人心情舒畅,我们以为这就完事了。结果,路面还要再撒一层石粉呢。撒石粉的师傅是有两下子的,他铲上一锨石粉(那锨是工程上特制的大号铲子),双手那么一抖,一落,四四方方的、均均匀匀地,就铺在沥青路面上了。就这么一锨一锨,一抖一落,一个平方一个平方,十米、二十米、五十米,总算是完成了一条路又一条路的施工。
我不知道他手上的茧有多厚,但我知道那撒石粉的水平,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一种工匠精神,不是谁都能做到的。道路完工还有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工人用大扫帚把铺上的石粉再扫一遍,以便使石粉能填充到路面的所有缝隙中。现在,县城的大街小巷都铺上了柏油路,犄角旮旯都硬化铺上了水泥路。而且如今天铺路早已经实现了机械化、自动化了,工人师傅们再不用那么高强度地挥汗如雨,吃苦受累了。
靳永法(陵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