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子夜

乡村记忆之鸡毛洼

  鸡毛洼是村里的一个地名,因为其形状像一支横放着的鸡毛,因此而得名。
  记忆中的鸡毛洼鸟语花香,是孩提时代的乐园。当春风吹过大地,寂寞了一个冬天的鸡毛洼最先迎来的是石鸡嘎嘎嘎的叫声,望着那些满地奔跑的黄土色小精灵,小伙伴们便循声而去。在我们的经验里,除非受到了惊吓,一般情况下石鸡春天里不停叫唤通常是在下蛋。在被刨起的糜子高粱玉米茬下面,或是在蒿草林中,通常能够收获三五个鹌鹑蛋大小般的石鸡蛋。这些蛋大人们是不允许带回去的,那时也不知道保护野生动物一说,只是说“遭罪”,又让放回去,但几次放回去后石鸡不再搭理,继续找新的地方下蛋去了。于是,便搂点干柴,在蛋壳表面糊上泥偷偷烤着吃。山里缺水,用尿和泥烧烤也是常有的事。这个时候,女孩子们便捂着脸躲在一边,即使烤熟了也不上手抢着吃。
  入夏以后,掰着指头盼望着木瓜能够快快地长大。在鸡毛洼的崖畔周围长满了野生的木瓜树,说是树,由于长年得不到相应的营养,一株树也就三五根藤蔓般的枝条。杏黄麦熟木瓜圆。当村里的杏儿开始泛黄,开始收割麦子的当口,也是木瓜成熟的时候。放了学,便拿了打枣杆直奔鸡毛洼。穿过金黄色的麦浪,看哪几根枝条上的木瓜到了该吃的时候。处在生长期的木瓜绿绿的,菱形,小的核桃般大,大点的也有小孩子拳头般大小,表面有三五条小“沟壑”,这时打下来,里面的籽涩涩的苦苦的,简直无法入口下咽。只有挑选表皮微微泛黄,外表鼓圆鼓圆的,里面的籽儿才散发出独特的自然清香,那个味道是后来几十年吃过的水果所没有的。
  秋天的鸡毛洼满是绿油油的庄稼,远远望去,简直就是一条绿色的长龙,但最惦记的还是那棵生长在地头西边崖下的老桃树。
  立秋果子处暑桃子。刚入处暑,山里的桃子便陆续地开始泛起红晕,渐次地开始成熟起来。村里的桃树不下二三十棵,但大多生长在庄户人家的房前屋后或院子里,都有人看管,唯有这棵桃树是生产队的,也就成了孩子们争相下手的对象。鸡毛洼四周开阔,有一次大白天摸着去,刚上树,便被周边上地的村民发现,只好在“有人偷桃,有人偷桃”的喊叫声中落荒而逃,事后还受到家长的训斥和学校的批评。于是,在年龄稍大者的带领下,选择在夜里行动。皎洁的月光下,几个人蹑手蹑脚地蹿上桃树,将粗布背心塞进裤子里当口袋用,不一会儿连叶带桃的每人塞了满满一肚子,找到事先选好的地方藏了起来。回到家里,肚皮上奇痒,根本睡不着,不停地用手抠。第二天,几家的大人不约而同找到村里的赤脚医生,才知道是桃子惹的祸。事情最终还是败露了,大人们找到学校让管,最终几个小伙伴又做了一次公开的检查。但那又脆又香的桃子实在是太诱人了,直到我去外地上学、小伙伴们出门打工之前,这样的偷偷摸摸似乎没有停止过。
  伫立在宽阔的村道旁,我力图在找回儿时的记忆,可眼前的鸡毛洼全然没有了往日少妇般丰满的模样,土地不再宽阔而平整,彷佛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贫瘠的小山梁上长满了各种杂草,在寒风中萧萧瑟瑟。曾经一起在鸡毛洼留下儿时美好记忆的小伙伴都已年过半百,胡子拉碴的。讲起曾经发生在鸡毛洼的有趣故事,都直摇头“记不得了”。我提出想再去看看昔日的木瓜树、老桃树,再去听听石鸡的叫声,他们告诉我,地都多少年不好好种了,水土都快流失完了,路也断了,你说的那些早就什么也没有了。我不禁生出了许多的感慨!留住一份曾经的回忆,守护好一座美好的家园真的有那么难吗?

□薛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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