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子夜

桃花诗里的那些事儿

  又是一年桃花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从2500多年前《诗经》收录的第一首以桃花喻美人的四言诗起,历代的文人墨客便留下了无数的以桃花为主题或载体的诗歌作品。品味这些美妙的桃花诗及其背后的故事,眼前仿佛飞扬着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他们也曾爱过、恨过,有血也有肉,有着常人的喜怒哀乐,千百年前的人与事,竟生动如昨。
  桃花诗里有爱情。某年春天,唐代诗人崔护到长安城外郊游,在一开满桃花的庄园偶遇一美丽少女,一见钟情,碍于礼节,诗人不好意思表白,回去后却念念不忘。第二年桃花再开的时节,诗人按捺不住躁动的心,寻到那个庄园,准备再续前缘时,却见大门紧闭、蛛网结织,伊人不知去向哪里。诗人伤心之余,在门上题诗一首,抒发“重寻不遇”的失落之意,这就是著名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美满而长久的爱情总是少见,更多的,或是阴差阳错、失之交臂的遗憾,或似桃花般“开也匆匆,谢也匆匆”的短暂,就像唐代《竹枝词》里唱的:“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现实中的情感苦痛与缺憾,有时候反而成就了文艺作品的经典和长盛不衰。
  桃花诗里有友情。诗人黄庭坚在《寄黄几复》里写道:“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诗人和几复是少年时的好友,两人惺惺相惜、情投意合,常诗词唱和,之后一别十年有余,天南地北,再难相见,只能在春雨绵绵的夜,对着孤灯,怀念当初和好友在春风里赏桃花、饮美酒的欢愉情景,诗句情真而意切,读来令人不胜唏嘘。同样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唐代诗人常建却是不一样的心境,他驾轻舟、泛江游,造访家住桃花岸的好友,心情自然是欢快而又期待的:“故人家在桃花岸,直到门前溪水流。”而在同一个时代,另一个桃李芳菲的春天,李太白的心情也是喜悦且满足的,他受汪伦之邀,在汪的老家呆了一段时间,喝得好、玩得好,临了,好友还专门踏歌来送行:“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有酒、有情就好,至于桃花潭边是否真有“十里桃花”,却是不打紧的。
  桃花诗里有悲情。唐代诗豪、革新派代表人物刘禹锡曾作桃花诗一首:“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因借用“道观看花”一事,含蓄而辛辣地讽刺了当时那些反对革新的新权贵们,再遭贬斥,这一贬又是十四年。十四年后,诗人再被召回京师时,依旧没长“记性”,续作桃花诗一首,和前诗遥相呼应:“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与前作一样,以桃花喻新贵,种桃道士则指当年那些打击革新运动的当权者,经过了一二十年,那些不可一世的人终究都像桃树及种桃的人一般,或“净尽”,或不知“归何处”了,而我这个屡遭打压的“刘郎”,却又回来了——蔑视与悲愤的背后,却是诗人那颗不屈不挠、乐观的心。
  桃花诗里有闲情。“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那年“桃花水涨、鳜鱼肥美”的时节,诗人张志和前往湖州拜访颜真卿,他们一见如故,诗酒助兴,即兴唱和,这首流芳后世的《渔歌子》,就是当时唱作的词曲之一,虽是即兴之作,却也是诗人内心世界的自然流露,也是他彼时生活的真实写照——隐逸桃源,渔樵为乐。而同样超凡脱俗,自诩为“桃花仙人”的明代大才子唐伯虎,也曾写过一首以桃花为题的七言诗《桃花庵歌》:“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开头四句即用“顶真”手法,突出“桃花”意象,借桃花暗喻隐士,以此来表达自己淡泊功名、乐于归隐,及追求闲适的生活态度。
  “折花买酒”的生活,固然也让人羡慕,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放得下红尘中的千般眷恋万般诱惑呢?而事实上,两位诗人都有着在官场上被诬或被贬、生活中亲人相继故去等类似的经历和多重打击,在看破了功名富贵的虚幻和人生的无常之后,才得以放下一切、归隐田园,正所谓“人间正道是沧桑”,或许只有在历经沧桑之后,才能真正觅得自己心中的那处静谧的桃花源吧。

□项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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