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转车，通常要等十几分钟的时间。这十几分钟的时间不算很长，但若一直苦等着，便有些无趣了，于是就找一些可以消磨时间的事来做。
　　下雨时，会躲进附近的楼里避雨，和遇到的熟人聊聊天，时间过得便快。天气晴好，会在外面随意地走走、看看。附近有一大片绿地，新栽植的树木和花草种类不少，每种植物在不同的季节里都有着它们可爱的一面，尤其是在春天里，我习惯于和植物之间的交流，虽无言无语，却常有所得所悟。
　　这两天，那几株桃花开了，疏朗的枝上，缀着朵朵粉红的桃花。那几株桃树枝上的花开了有七八成了吧，正是盛时，但还能看见枝条上有一些未开的红色花苞，多在枝条的底部和接近枝顶的地方，而枝顶的地方刚萌出一点绿芽来，浅绿细长的芽。枝条顶端已经有一两片叶子抽出来了，还那样嫩那样小。
　　我一株一株的桃树看过去，想看个究竟，竟越看越喜欢。以前也喜欢看桃花，但都没有今天看得这般仔细。车来了，上车时，我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几株盛开的桃花。心里还盘算着，下午回来时，一定要剪几根桃花的枝条带回去，插在玻璃花瓶里养好，放在书桌上，一定不错。甚至在心里想好了，要折刚才看见的那几根桃枝，觉得那几根枝条的形状、枝条上所开的桃花和新叶搭配起来，应该是不错的造型。
　　下午，还是没有去折桃花。心里想，春风桃李，不过数日，或是十数日的风光，也许一夜风雨之后，明天就是一地狼藉了。折去桃树的几根枝条，桃树上难免要留下一个白生生的断口，别人去看花时，也许就会因发现这个断口而不悦。而我折回来的几枝桃花，即使养护得再好，也开不了多少时日，花谢后，也难逃花枝被弃的命运。喜欢，又何必折回来独自欣赏呢。桃花在树上，我每天路过时，还可以远观近赏，看着花开花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多好。
　　想起前几年一个夏日的清晨，我正在广场边等车，也是等得无聊了，便四处张望。看见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有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花坛的边缘上，正努力伸着手，去摘树上的一朵广玉兰花，那朵广玉兰正是将开欲开的时候，在深绿油亮的叶间亭亭玉立。他伸手抓了两次，没有抓到，便轻轻地跳了起来，一手抓住了那根枝条，随即用力往下拽着，另只一手伸出去，摘下了那朵花。他弯下腰，一手捧着花，一手从放在脚下的包里拿出一张湿面巾纸，小心地将花包好，放进了包里。然后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弄乱的衣服，大概是发现我在看他，竟歉意地朝我笑了笑，口中喃喃地说，广玉兰花养在瓶子里，可香了。我也朝他微微地笑了笑，不置可否。看着他离开时的身影，又看了看那棵广玉兰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又好像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十几年前，去幼儿园接女儿放学时，看见两个小孩站在花坛边玩。花坛里有一些小花，那两个小孩看着花，好像在说着什么，正是幼儿园放学的时候，声音嘈杂，无法听清他们所说的话。突然那个小男孩伸手要去摘花，那个小女孩立即伸出手阻止了他。小男孩转过身，面对小女孩，他们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小女孩牵着小男孩的手，离开了花坛，一起走向滑滑梯的方向，玩去了。
　　看着两个孩子离去的身影，再看看那个小花坛，我像是想起了什么。十几年过去了，我还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情形。当年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不知道他们现在面对一朵花时，会作何想，他们还会记得那个在幼儿园的下午吗？

□章铜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