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70年代初,我正在上小学。那时候,文化娱乐活动少,生活单调,又缺少图书,听故事便成了孩子们最开心的事。
冬天夜长人清闲,每天下午放学之后,写完作业吃过晚饭,夜幕降临,我和几个小伙伴便围坐在爷爷身旁,听他讲故事。
爷爷讲的故事涵盖面比较广,有神话的、童话的、恐怖的、历史的、现代的,内容丰富。至今我还记得爷爷用顺口溜的形式给我们讲一门忠烈《杨家将》的内容:杨家父亲杨业被俘绝食而亡,杨大郎替了宋王死,杨二郎幽州城门被刺亡,杨三郎马踏肉泥浆,杨四郎失落在北方,杨五郎五台山上当和尚,杨六郎一人回家乡,杨七郎身中103箭,八姐九妹为保大宋江山赤胆忠心战疆场,穆桂英53岁挂帅出征,为保宋朝江山,杨家人大都献出宝贵生命。
爷爷还陆续给我们讲了“三顾茅庐”“桃园结义”“武松打虎”“林冲雪夜上梁山”“大闹天宫”“三打白骨精”“芭蕉扇”等故事。爷爷之所以能把这些故事讲得这么生动有趣,据说和他年轻时听书有关。过去,一些民间艺人翻山越岭,走乡串户到村里“说书”,他们把书中的主要故事情节用讲述、弹唱的形式表演出来。爷爷每次听了之后,不光记在心里,还要一遍一遍讲给周围的人听,所以也就越讲越熟练了。
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爷爷讲的那些神话传说。《石羊吃麦》里说,某地一座庙,院里有一只石羊成精之后,晚上总是偷吃大田里的麦苗。被一个农民发现,追到庙院外,朝石羊脖子上砍了一刀,从此这只石羊就成了没头石羊;《弟兄俩》中,善良的弟弟种葫芦的前几天,为了让种子好发芽,就把葫芦籽浸泡在水里。弟弟临时有事外出,阴险的哥哥就把葫芦籽煮熟。不知情的弟弟把葫芦籽种到地里,结果只发出来一棵,后来葫芦藤长得十分茂盛,覆盖了整块地皮,结了9999个葫芦,卖了很多钱;《一张年画》讲的是,有一年过年时,一个穷青年用仅有的一元钱买了一张年画贴在墙上,后来年画中的姑娘下来给穷青年做饭,最终和他成了亲;《屋外听课》讲了一个穷人的孩子,读不起书,寒冬腊月站在教室外偷偷听课,最终考取功名的事……有时候爷爷讲的鬼故事把我们吓得头皮发麻,大气不敢出,越是害怕越是想听。每次故事结束时,小伙伴们吓得不敢回家,爷爷提着马灯把他们一个个送回家。
爷爷讲的故事,让我单调枯燥的童年生活充满乐趣,寒冷黑暗的夜晚变得温暖和光明。这些故事培养了我的想象力,是对我最初的文学启蒙。也许是由于神话传说的影响,从此在我的眼里,山川河流,树木花草、日月星辰、蓝天白云、猪羊牛马,无不沾染上神话的韵味和色彩,它们在我的眼里都变得灵动,充满活力。我对它们充满了热爱之情,它们常常走进我的文章之中,给我以后的写作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在我看来,优秀的传统故事依旧是不可替代的最便捷最实用的启蒙教育和文学欣赏方式。我非常怀念幼年和小伙伴听爷爷讲故事的旧时光。
楚明亮(平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