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中秋节之前,家人就着手收拾芝麻。
芝麻仅占庄稼地的一小部分。有时,也会套种在花生地里。常常,花生赶着芝麻开花。芝麻花就使劲往上窜,一朵连一朵,一节连一节。花生露在地表上的部分还是枝繁叶茂之时,芝麻已显现出成熟的一面。细长高挑的芝麻秆上,黄褐色的壳上端微微裂开。个别性急的壳已炸开身体的四分之一,周身的叶子皆已被秋风收走。也有性子慢的,依然浑身青且微微泛黄,并伴有很多黑色的斑点,芝麻秆上的叶子却稀稀拉拉地在风中摇曳着,好似因主人的慢性子而饱受煎熬。
一把锋利的镰刀斩断芝麻与大地母亲最后的纠结。一阵刀光之后,芝麻地只剩下一地早已枯死的黄叶,或是凌乱的花生秧。每二三十根芝麻秆被捆在一处,运到院子里。地上或平房的顶上,一块摊得平整的塑料布便是它们的栖身之处。
晒上几天太阳,体表露水蒸发,体内水分耗尽,芝麻秆再无生机。常常,我们坐在堂屋都能听到院子里细微的声音。这声音完全不同于黄豆蹦出来时嚣张的“啪”的响动,似喧闹的人群中一位饱经沧桑的老妇叹息。
当第一枚焦干的芝麻壳完全炸开,细小的芝麻粒散落在光天化日之下时,迎接它的却是一支木讷的棒槌。一手抓着芝麻秆,一手抡动棒槌,逐一捶打过。隔一气,翻个身,再捶打一遍。汗水与丰收的喜悦,便深藏在塑料布上小小的花白身躯中了。
撤走芝麻秆,捋去碎叶,一面细箩筛荡去浮尘,芝麻粒被装进一个精巧的袋子里。种上一大片的芝麻种,最后只收得有限的芝麻粒。
芝麻粒再晒上几日,就会被炒熟了放进石臼中碾成粉末。再加上糖或花生仁,成为糖饼的馅。中秋节的晚上,一枚枚圆圆的香甜糖饼,便是芝麻的最后归宿。
从一粒种子,到中秋佳肴,芝麻就是大地给予辛勤劳作乡下人的最美馈赠。
□徐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