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版:美食

母亲的小麦酱

  •   秋天来了,又到了做豆瓣酱的时候。但我心心系念的,是我母亲做的小麦酱。
      麦收过后,母亲就把新麦淘洗干净,在锅里煮熟,煮熟后的麦子就有了它新的身份——酱麦。等酱麦冷却后,均匀地摊放在簸箕里,上面盖上薄薄的一层“被子”,那是砍回来的茅草、青蒿,有时候是打来的高粱叶,让麦子发酵生霉。生霉的过程,与气温和湿度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气温和湿度正常,过一个星期,掀开茅草或青蒿,酱麦已是“黄袍加身”(黄色的霉),母亲看了看麦子的颜色,又抓起一把来,闻了闻那香香的气味,说一句:“霉好了!”。
      接着,把酱麦放几天,然后在水里淘去霉,再放在太阳底下晾晒。晒几个太阳,然后用石磨磨成酱麦粉。
      晒酱的前一天,母亲就烧好一大锅茶水。茶水冷却后,把磨碎的酱麦粉,用茶水调和,加入食盐,用一个专用的坦钵装好。晒酱的坦钵,面口比搪瓷脸盆大一些,但其深度却比脸盆浅很多。然后把坦钵放在一个三脚架上,让其日晒夜露。
      为避免树叶、蜻蜓、飞蛾、蚊虫落入酱钵里,母亲把一块竹片扎成的圆圈(比坦钵的口面稍大),固定在两根竹枝绑好的十字架上,上面缠绕蜘蛛丝,再把这个蛛丝网盖在坦钵上面。
      晒酱的日子里,母亲难得睡上一个安稳觉。最担心的是下雷阵雨。白天,天色稍变,从田里锄草回来的母亲就呼喊起来:快点快点,快点把酱钵盖好!说着,就拿起一个木盆,盖在了酱钵的上面。往往是盖好了酱钵,衣服却被淋了个透。夜晚,如果有下雨的征兆,母亲总是把酱钵用木盆盖好后,才肯去睡觉。直到有一天,麦酱晒成了红亮的颜色,装进坛子里,密封起来,母亲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乡下每逢过大事,最讲究的是做席。其中必有一盘扣肉,这是我家乡的一道招牌菜。做扣肉,要在肉皮上抹上一层金酱。母亲做的小麦酱,抹上去,色香味就全出来了。一盘扣肉端上桌,会给主家的宴席增色不少。所以,每逢村里有人家过喜事,都要来我家讨一碗小麦酱去做佐料。
      母亲的小麦酱,不仅是做菜的佐料,还是当家的主菜。大年初一,小麦酱用碟子装了,和猪肝、香肠等,一起端上桌,供客人下酒。平日,家里来了贵客,母亲会搲一小碟,放在客人面前,以示对客人的尊重。此外,它还有药用功效。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烫伤了手臂,母亲用小麦酱敷在烫伤的创面上,不几天就痊愈了。
      好多年,母亲的小麦酱,一直是我家餐桌上的一道风景,也是母亲很是骄傲的一份资本。

    江从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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