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州旅游,我吃到了耗时最长、工序最复杂、味道最鲜美的六虾面,大饱口福,印象深刻,极为感动!
吃到六虾面的地点不是在高档酒楼,也不是在街边地摊,而是在苏州朋友家中。
在苏州朋友小于的引领下,我先后游览了狮子林、沧浪亭、拙政园等景观。内敛灵秀,含蓄婉约,甲天下的苏州园林景色让我流连忘返,甚至忘记了天色已晚,肚腹空空。来到朋友家中的时候,我依然意犹未尽,陶醉其中。刚刚坐定,朋友的阿爹(爷爷)便端上一大碗面条,来招待我这个远方的客人。看着盖着晶莹虾仁、粉润精致的面条,嗅着鲜香的美味,我的胃肠忽然翻江倒海起来,我来不及客气,操箸在手,挑起一筷,送入口中,面条的鲜香立时占据了我的神经,搞得我灵魂都要飞了,一碗下肚,我的肚肠稍稍安稳下来,见我不放筷子,知道东北人肚量的阿爹又为我端来了一碗。
我为自己刚才的吃相不好意思起来,忙问老人这是什么面?
“六虾面。”阿爹满面慈祥,微笑着告诉我,“为了这碗面,阿爹准备了两天。”朋友小于说:“他昨天从河里打出回鲜虾,今天从凌晨起剥虾、煮虾、擀面,操持到现在……”
朋友的话让我陡生敬意,让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为我的一顿饭这么操劳,我很有些过意不去。
阿爹说:“好多年不做六虾面了,今天又做了一次,还真是又亲又爱又高兴呢!”
六虾面,是老苏州人最深情的食物。
“做六虾面要分六个步骤。首先将河虾逐个取下籽,淘洗干净,在勺里用小火不停地翻炒,一个小时后,炒成沙一样的虾籽;接下来是将活虾一个个剥出完整的虾仁,加盐、蛋清和生淀粉搅拌上浆,入三成油温滑散滑熟制成虾仁;然后将剥好的虾壳煮熟,小心剥开虾头,取出虾的卵巢(虾脑);接下来把虾壳回锅倒入食用油,稳火炸出虾的味道,得到金黄清澈的虾油;盛出虾油之后,再往锅里加入没过虾壳的水和少许盐,小火焖煮一个小时,就得到了美味的虾汤;虾汤熬好之后,虾壳用小火不停地翻炒至干脆,用破壁机将其磨成虾粉。此时,新鲜河虾的精华被一一分离,六虾面的全部食材才算全部到齐了。”
“这么复杂,真是太不易了!”我听得入神,内心生出感慨。
“接下来就是制作面条了。在面粉里加上两勺虾粉揉成面团,然后擀切成面条,面条煮熟后铺入碗底,淋上两勺虾汤,然后再把虾仁、虾籽、虾脑混合到一起铺在面条上,最后淋上虾油。这样一碗蕴含鲜虾精华的六虾面,才有资格端给尊贵的客人!”
阿爹娓娓道来的时候,我手中的这碗六虾面忽然变得沉重起来,这是七旬老人、戴着花镜、顶着炎热,耗时10多个小时才完成的作品,它已不是一碗面那么简单了,它饱含着老爹深深的情,浓浓的爱!我捧着它,就像捧着一颗滚烫的心!
一碗拌着虾仁虾脑,裹着虾油虾汤的六虾面,从头到尾都散发着至鲜的美味,尝上一口鲜味直击灵魂。老苏州人的手艺犹如苏州园林的景色,含蓄、委婉、绵藏,既讲究层次感,也更加注重意境,让人感慨、敬佩!
看着这碗来之不易的六虾面,我真庆幸来到苏州,更庆幸自己交上了小于这个苏州好朋友,还有他认真细致,友情至上的阿爹!
刘忠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