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没玩好吧？国庆来张家界可来错了，几乎年年这时候都下雨，山上什么也看不见。”坐在去高铁站的出租车上，司机大叔乐呵呵地搭话，却不知这话对本就心情不美丽的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我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心情戚戚。
　　为了国庆到张家界旅游，我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做准备。看攻略、做行程、订酒店，甚至连各个景点的文案都写好了，打算拍一系列旅行视频。只可惜，天公不作美，自我踏上张家界土地的那一刻开始，雨就像是个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孩子，一连六天，日日报到，夜晚躲得悄无声息，白天却肆意撒欢，弄得到处潮乎乎、湿漉漉的。因为下雨，山上雾气弥漫，国家森林公园的乾坤柱躲在雾里，天门山的天门洞躲在雾里，我的好心情也躲在雾里。
　　“看你不太高兴，是觉得有点遗憾？”大叔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怎么会不遗憾呢？细细想来，我与“完美的旅行”总是擦肩而过——大风天被漓江的水弄湿鞋袜，冻得无心欣赏美景；凌晨三点夜爬华山，好不容易登顶，等来的不是日出而是一场暴雨；去看顶流大熊猫，排队两小时，观看五分钟，还未能挤到前排拍一张清晰的照片，就被轰走。每一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样同大叔说了，大叔仍旧笑呵呵的：“不至于这么惨吧？就算这个没看到，总还能看到点别的。”
　　“别的吗……”我细细思索着。那倒也是，比如这次去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时，虽然山上的风景都未能看到，但在徒步金鞭溪时，我却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美好——清澈凉爽的溪流，自由自在游动的大鲵，两棵树之间高悬的蜘蛛网，时而可爱时而凶猛的猴子，淅淅沥沥的雨声配合着潺潺的流水声，无形之中似有一种治愈人心的魔力，抚平了大雾带来的糟糕心情。
　　“所以啊，别总盯着那些遗憾，出来一趟，总会有点收获的。”大叔开导我。
　　我点头认同：“只不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想着一定要把该玩的都玩了，该看的都看了，要不心里总有个疙瘩，多别扭啊。”
　　大叔爽朗地笑起来：“一趟就把所有该看的都看了？怎么可能！姑娘我不跟你瞎说，我带着七大姑八大姨去森林公园，至少也去过六七回了，也是这一回没去成天子山，下一回没坐成百龙天梯，没有哪一次是玩全了的。我一个本地人都是这样，更何况你不过是来待了几天而已。”
　　“可我心里不痛快，因为没有哪一次旅行是完美的。”
　　“你得这么想，不完美就对了。不完美，你心里就会惦记，下次还会再来。要是太完美了，任务都完成了，你下次还会来吗？没准过几年都不记得来过这里了。”
　　大叔的话，让我陷入了深思。是啊，或许“完美”的旅行，本身就是“不完美”的，总要有些美中不足，总要有些遗憾，才有下一次的故事。人生是散落开的，同一段旅行，会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重新再来。遗憾，是给了下一个故事以期待。
　　我向大叔报以一个真心的微笑：“下一次，我还会再来的。说不定，还能打到您的车呢！”

□仇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