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夜读

连环案中案,人人都有作案动机,悬疑小说《瓶中人》节选——

徐鸣之在咖啡吧里突然血流满面

  •   《瓶中人》孙未著 作家出版社
      新抗抑郁药物“爱得康”临床试验致人死亡导致医药公司被立案调查,医药公司法务周游介入调查后发现,死者并非服用“爱得康”而死,暂时解决了公司的危机。但事情并未结束,紧接着,服用过“爱得康”的人接连死亡……而她们都是单身女性,聪明敏感,事业有成,还都登录过一个“就是想让你知道”的论坛……《瓶中人》作者细腻敏感地捕捉到都市人群的种种心理问题,把都市人的孤独、骄傲和疏离描摹得入木三分,全书悬念迭出,烧脑反转,险象环生。
      5月15日。长假过后的第一个周六。上海市区气温陡高,阳光饱满。
      徐家汇的汇洋商厦里人流如梭。下午3点10分左右,张约和徐鸣之已经出现在中央大厅,向咖啡吧走来(据6号服务生回忆,应该是这个时间)。尽管约定的时间是3点30分,还有足足20分钟。两人的手里都没有购物袋。他们也许是约了提前在商厦的东门或南门见面,本来想顺便先逛逛楼上的商铺,结果大家都没什么兴致,就直接来了约定地点。也许,他们本来就是从同一个住处而来,张约或徐鸣之的公寓,起床之后,吃了早午餐,看了一会儿电视,心神不宁,彼此谁也没办法安抚谁,于是干脆决定早些出门赴约。张约35岁,大江集成电路株式会社的高级工程师。如果不是今天的表情,他应该是看上去比较开朗的类型,长方脸,眉毛架眼镜,头发剪得很短。穿着不规则条纹的灰色T恤衫,一双运动鞋。175厘米的中等身材,还没有发胖。他一边向咖啡座走近,一边不停地环视四周,以致错过了咖啡吧的入口,又不得不折回来。
      徐鸣之30岁,《新申晚报》的副刊编辑。身材修长挺拔,忽略鞋跟应该也有168厘米以上,五官虽算不上漂亮,但借着出奇白皙的皮肤,显出一种特别的清秀。苹果绿的大领针织衫,很衬她的肤色,扎着马尾,修身长裤,高跟鞋。
      这家商厦的大厅特别宽阔,像是一整个街区似的。我也在里面逛过几次,坐在大厅中央咖啡吧软绵绵的座位上,抬起头,可以望见自动扶梯在9个楼层中穿行。好不容易熬过了上海阴雨绵绵的季节,谁不愿意在休息日的下午,坐在这里尽情地沐浴太阳、发呆、做梦呢。
      如果不是正好睡了个午觉,这个时候,也许我也乘着地铁来到徐家汇,带上一本推理小说,在几乎满座的咖啡吧里占一个座位,晒着太阳,翻着书,啜着卡布奇诺的奶泡。也许,一抬眼间,我就亲眼看到张约和徐鸣之向我走过来。也许我刚好占了唯一剩下的位置,他们只能怏怏地站在一边,等待约见他们的人。也许这样的话,后面的事情就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或者任何一位在座的年轻女士身上。可是我不在那里。所以,当他们向咖啡座走过来的时候,发现在最靠近外围的地方,还剩下最后一个空着的座位。一个小方桌,两个面对面的沙发座。
      他们先是各自坐了一个沙发座,因为沙发座有点窄,坐一个人略嫌宽敞,坐两个人又嫌拥挤。他们当时都心不在焉,张约在看周围,而徐鸣之在留意着张约的表情。虽然座位窄,两个人下意识地就这么坐下了。坐了两三分钟,据说是服务生们已经看见他们,还没来得及把冰水和饮料单送过来之前,也许是徐鸣之发觉不对劲,提醒张约说:“可是,这样的话……她来了坐在哪里呢?”
      张约于是站起身。徐鸣之往沙发里面让了让,张约挤着她坐下来。这沙发座确实太窄了,也许根本就是为一个人设计的。第二个人要是想让整个臀部坐进座位里,两个人就不仅是手肘挨着手肘,简直是两个身体都紧紧贴在一起,分外亲热的样子。
      这时候,6号服务生正好把饮料单递到张约手上,这是一个足足八开大的褐色皮面本子。张约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这么挤,翻也不好翻。”又重新站起来,坐回徐鸣之对面去。
      徐鸣之说:“这样她来了怎么坐?跟你挤在一起,还是跟我挤在一起?”恼怒的片刻,她白皙的脸上升起一片红晕。6号服务生正在欣赏着这么细白的好皮肤,而这文静又纤弱的女人,忽然地这一下发作,让他也有些尴尬了。好在张约似乎料到她今天会有这么一下子,说:“别紧张,至于这样吗?”他站起来,又挤坐到她的身边,还故意往里再挤紧一点,一只手放在她的手背上,用力握了握,对她露出了一个足以让她安心的微笑。徐鸣之点了一杯热的低因蓝山。张约要了杯冰摩卡。之后,因为阳光过于丰盛,连这位最勤勉的服务生都昏昏欲睡了一段时间。他只记得服务台接到过一个电话,说是找“张约先生”。他在各个座位间依次询问了好一阵,最后在徐鸣之诧异仰视的目光中,这个戴眉毛架眼镜的摩登男人起身走到吧台接了电话,但是电话已经挂断了。
      已经是3点40分。张约拿了几本咖啡吧的免费杂志在翻阅,只坐了大半个臀部,斜着身体,半个背对着徐鸣之。在约定时间快要到达和已经到达的那一阵,他曾经表现得有些坐立不安,左顾右盼,现在他似乎已经拿定主意要让自己休息一下,整个人都钻进了杂志里,该来的、迟来的或不来的人,爱来不来吧。
      徐鸣之坐在张约的内侧,虽然被他半个背对着,她却并不觉得生气,因为这是一个保护她的姿态。如果约他们的人走进咖啡吧,肯定是从张约的那一侧朝他们走过来。张约会第一个看见,并起身跟来人打招呼。那时候徐鸣之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所以她的状态也很放松。
      她先是靠在沙发里,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望着周围发了一会儿呆。有人坐在远处的大理石台阶上读书。有人在后方立柱边上的投币电话亭打电话。更多的人匆匆埋头走过,即使休闲,也保持着他们平时工作的一贯焦虑。有的人还冒失地踢倒了她左侧的花架。花架是当作咖啡吧围栏用的,其实就是一条松木制作的狭长花槽,才15厘米宽,紧贴着她这一侧的咖啡座,杂色石竹种得还不及她的肩膀。所以,那些路人踢倒花架,其实就跟直接踢到她的座位差不多。
      她发呆得无趣了,就掏出手机开始发短信。“今天是你打电话到咖啡吧找张约吗?”她发送给她的闺蜜任锦然。
      因为今天的约见她只告诉过任锦然,也许是她故意跟他们开玩笑也说不定。
      很快,短信回来:“没有呀。你们见着了吗?谈得怎么样?”她按着键盘打字道:“别提了,人都还没来呢,我们很早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忽然间,屏幕上的光线被挡住了一瞬,她感觉到左边脸颊一阵冰凉,从耳根一直到嘴角,随即是横亘了半张脸的痛楚。她细细地叫了一声,扔下手机,摸自己的脸颊,摸到了满手火热的液体,还有更多的正蜿蜒流淌下来,沿着她的脖颈,浸入她的前胸、她的针织衫,有些就直接滴到她的修身长裤上。
      前几秒钟,极大的疑惑让她处于一种惊人的平静。她呆呆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掌、米色长裤上殷红的点点滴滴。直到张约惊慌失措地推开小方桌,转到她正面,用恐慌的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她的脸颊时,她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尖声地大叫起来,一声连着一声,攥着一手浓稠的血,瞪大着眼睛,连哭都忘记了。
      从沾满血点的手机屏幕的倒影中,她看见自己左边的脸颊上多了一道骇人的口子,从耳根一直延伸到嘴角,现在它正像一片嘴唇那样一点点翻张开来,血还在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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