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没故事的人,最起码,故事不多。
记得我第一次去邮局取稿费的时候,因为只有十几元钱,办理汇兑业务的那个中年妇女扫了我一眼,而后不知因为什么而笑了起来。可能是笑我取的钱太少吧,就这么一点儿钱,也犯得着跑一次路吗?我那时竟然觉得自己特难为情,盼望着快点离开邮局,以至于以后只要见到那个女的就会莫名地紧张起来,尤其是她那张烧饼一样的大脸上的笑,像烧红的烙铁,接触到哪儿,哪儿准会丝丝地冒出青烟,好在她没多久就调走了。
后来,稿费单多了起来,新来的年轻的女孩每次看到我都会皱皱眉,一张本来很好看的脸拉得很长很长的。我知道,我的到来会给她增加不少的工作量,她得一张一张地敲打着汇款单上的号码,那是很费时费力的。有一次,我握着几十张汇款单,具体是多少张,记不清了。当时她瞅了瞅我,冷冰冰地说,今天不办理汇兑业务,你过几天来吧。当我是傻子吗?行,你不给我方便,也就休怪我无情了,我当即去找她的领导,领导也是一个女的,当着我的面狠狠地训了她一顿。那天,我是看着她挂着泪珠办完我的业务的,不用说,站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成了她最可恼可恨的人。她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又不打算从她那儿获得一份婚外情。
具有情节的故事也的确有过,不过,终究是一场闹剧。事情还是发生在邮局,我照例去取稿费,由于次数多,新来的警惕性特别高的小姑娘以为我在利用网络诈骗,差点将警察引到了我的面前。
出门坐长途车,印象深刻的是一次我与一女孩坐在一排,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靠到了我的肩头,睡醒过来,她竟然白了我一眼。其实,我已经让了她好多次了。不多一会儿,她又睡着了,又朝我这边靠,这回,我就没有那么好的修养了,推了推她,口中说着,喂喂喂,干嘛呢?她坐正了身子,不多会儿又睡着了,又朝我这边靠。我看到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位子空出来了,赶忙过去,坐下后,觉得特别的轻松。老实说,跟女人坐在一起就是累。这以后,只要坐车,我是尽量不跟女人坐到一块,有时宁愿站着,也不去凑那种“艳遇”。
图书馆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只有那么一次,看到一个女孩子在一个角落不知因为什么不住地流泪,我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状况,假如情绪失控,从几层高的地方跳下去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当时,我一直在注意着她,好在她并没有发现我在注意她。奇怪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不住流泪的女孩竟然又笑了起来。我恍然大悟,她原来是对着一本书流泪,我于是默默地离开了。此后,又一次在图书馆里遇上她,她还是坐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可能是为了方便自己放纵情绪吧,她又落泪了。流泪,她还是那种可以恣意表达自己情感的年龄。从此,知道她只是沉浸在故事中,我就再也不必担心她了。
分外的故事我没有遇上,分外的麻烦倒是遇上了不少。遇不上故事,我觉得这跟我的为人有点关系,故事只钟情于那些培养和营造故事情节的人,我的特长大概是把可能的故事弄得一点都不像故事。不过,回头想想,故事不多,实在地生活着,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没有太大的烦恼。
□范方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