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哥嫂从老家寄过来的苹果,满满一大箱。老公把它一搬上楼,我就迫不及待地拆箱,洗了一个放嘴里啃。嗯,清脆多汁、满口甘甜,是久违的熟悉的味道。一吃苹果就想家,我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生我养我的那个地方。
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它藏在北方的一片群山之中。那里土地肥沃,日夜温差大,是苹果的绝佳适生地。年轻时的父亲,和来自五湖四海的其它移民一样,在那里落户深耕,满山遍野种植苹果。所以,从记事起,大山和苹果园就是我心中不可分割的家园。
种苹果辛苦,一年四季都有忙不完的活儿。父母日日在果园里操劳,我们兄弟姊妹就在树下玩耍。春天,疏落的苹果花,一层层铺满地面,在树下捡花、玩花是年幼时我最着迷的事情。夏天,苹果树叶日渐茂盛,我透过树荫看天空,看强烈的阳光打在树叶上变得温柔,看碧绿的小果子在树上东躲西藏。
一入秋,果子成熟了,我们也貌似一起长大了,大人们采摘苹果的时候,我们也跟着跑前跑后忙活。爬到树上够枝梢的果子,搬运、分拣,再把一篮篮黄灿灿红彤彤的苹果,小心翼翼地装入篓子。父亲开着拖拉机,把一篓篓苹果、还有站在篓子缝隙里的我们拉回家,我们一路欢喜着,父母亲的脸上也溢满了笑容。
苹果的品种有很多,花期和成熟季也不相同。最早成熟的是金冠,它刚下树时,碧绿、鲜脆,酸甜可口。放一段时间,颜色变得金黄,果肉也变得绵软,咬一口醇香。还有红星,果身通体片红或条红,刚开始脆甜,放些时日颜色越发的红润,果皮虽然还硬着,但咬下去,果肉已成果泥,像久酿的老酒,香气扑鼻。所以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红香蕉。再接着,华冠、国光、富士也排着队到了采收季。富士最受人们青睐,因为它色泽粉艳鲜亮,颜值最高,再加上它甘甜多汁,而且还耐储耐运,销路最好。所以,家家户户都数富士种得最多。
从初秋到初冬,采摘完了富士,轮到最后成熟的秦冠,初雪也跟着来了。被雪覆盖过的秦冠果,冰凉中透着微甜,也别有一番滋味。
物质贫乏的年代,一年大半时光里都有苹果吃,年少的我感到幸福又满足。
除了现摘现吃,我们的苹果自由还有多种吃法。母亲把苹果去皮切块,煮进小米粥里,那顿的粥我能多喝两碗。哥哥不知从哪儿偷来的“秘方”,把苹果块裹层面粉,用油炸至两面微黄,再放入烧得冒泡泡的白糖里滚一下,美名其曰:拔丝苹果。苹果竟有这么高级的吃法!我和弟弟疯抢着。大雪纷飞的冬日,全家围着一盆炭火唠着磕,这个时候,丢几个苹果进去,待汁水冒着热气顶开果皮,我们人手捡出一个,搓开苹果被烧焦的皮,咬一口热乎乎的果肉,瞬间温暖从唇间暖到胃。等吃到里层,未烤透的果芯还保留着它最初的样子,冰凉中带着甘甜。再啃,丝丝清凉、沁人心脾。一热一凉的体验,映衬着雪天,妙不可言。
我们依傍着大山,苹果滋养着我们。毕业后,虽然我和弟弟都在外地工作,但对家乡的苹果依然割舍不下。哥嫂最懂我们,每一年的丰收季,家乡的苹果,隔着千山万水,他们都给我和弟邮寄过来,从早秋到深冬,每个品种都不曾落下。
一箱一箱的苹果连接着我和那片大山,传递着千丝万缕的甜意,还有那永远剪不断的叫做乡愁的情愫。
□潘朝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