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版:子夜

邻居阿叔

  他住在我家前面一栋老房子里,父母早亡,从我有记忆开始,他一直是一个人。左邻右舍看他可怜,都很照顾他。
  每次我家做完饭,奶奶就会朝他喊:树娃儿,吃饭了没有?没吃过来吃点儿!他几乎每次都推脱,说自己随便下点面条吃吃就行了。有时候实在拗不过,他才会把碗端到我家,只是夹点儿菜。隔壁张伯喊他,他偶尔也会过去,但都是带上自己的碗。他不喜欢麻烦别人。
  周围人提到他都叹息:他这样的不好找媳妇儿啊,年纪越来越大了,估计这辈子都要打光棍儿了……
  可是他在村里人缘很好,尤其受小孩子欢迎,只要他出现在人群中,孩子们都扑着找他要抱抱。有时候,他左手抱一个,右手抱一个,左右开弓忙得不亦乐乎。坐下来的时候也不能闲着,左右腿各坐一个小孩儿,他们在他身上溜上溜下,骑马滑滑梯,他一点儿也不懊恼,反而笑嘻嘻的看着孩子们胡闹。
  玩得兴奋了,孩子们愈发肆无忌惮,嚷嚷着要玩更有趣的,有的要举高高,有的要转圈圈,还有的要玩倒挂金钩。他一点儿也不着急,笑嘻嘻地说:好,好,排队,一个个来,都有份…….他高大的身躯和有力的臂膀可以轻而易举的抱起孩子,做出各种动作,看似惊险却稳稳当当,孩子们连连惊叫,却又觉得很过瘾,每次都意犹未尽。
  那时候放学回家,我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带上妹妹一起去找他,妹妹也经常叫嚷着要树娃叔叔带她玩。有他在,我就不用担心怎么逗妹妹开心,也不用害怕奶奶责怪我照顾不好妹妹了。
  后来我渐渐长大,读初中住校后回家次数变少了,和他很少见面。有一天,我正在家里做作业,忽然有两个人过来找房子,问他的房子是哪一栋,我这才知道他已经搬走,房子准卖掉。我又问了奶奶,才知道前几年有人试着给他介绍了一个城里女人,原本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城里女人非常喜欢他,硬要把他接过去住。他跟着过去了,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随着年龄增长,他在我心中的面貌也渐渐变得模糊。可我时常想起他,他虽然不是我的亲人,却给我的童年带来一抹独特的色彩。我猜他后来一定过得很好,他那么纯真、那么善良,他值得被人好好珍惜,希望他永远幸福。

□徐成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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