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入大学后,首要任务是学习专业课。专业课关键则要看老师的水平。当时我们的任科老师大多数都是很强的,有一些名气很大。
我们的古典文学课由姚奠中任教。他是从西南联大回山西的,章太炎的最后一个研究生,三十来岁时就评上了教授,又是书法家,口才也好,授课深受同学欢迎。外国文学由姚青苗讲授。他是位作家、评论家,上世纪三十年代就参加了“左翼作家联盟”。他本是全国第一次文学艺术界代表大会后,周扬派到山西工作的,时任山西省文联副主席。他藏书很多,看书也多,知识非常渊博,但由于两耳皆聋又口头表达力较差,加之晋南口音少改,讲课效果难令同学满意。但细细听来,他引经据典,特别对外国名作家及其作品讲起来如数家珍,写出的文章特别是评论文章,观点明确,笔调清新。写作课教师是马作楫先生。他是位诗人,年轻时就开始在省级报刊上发表作品。他写的新诗影响了一代诗人的成长。他很会改文章,用词恰当,卷面又非常条理整洁,真正起到了示范作用。古代汉语由马雍先生讲授。他是上海人,在山西生活不习惯,四十多岁了还未结婚,据说在上海有个对象,每天闹着要调回上海。他除上课外不出屋子,不与同学接触。后来终于调到上海去了。哲学由梁鸿飞先生讲授。他说着普通话,口才非常好,讲课逻辑性很强,把干巴巴的哲学讲得引人入胜。虽然上“大课”,一个年级一百多人在阶梯教室听讲,但静静的,同学们边听边记笔记,连出气都不放粗声。
除了上述五位先生之外,任课老师还有郭根、陈过、杨其群等。他们各扬其长,各有千秋,都受到同学们不同程度的欢迎。外语课单开俄语一门,而且是选修课。上高中时,我们学习的全是俄语,高考也是考俄语。到大学时,我们国家与前苏联关系破裂,俄语变得没啥用处了,所以班里选修俄语的仅一半人。我俄语很差,但因为是班长,所以还是选修了。谁知给我们上课的俄语先生口头表达能力差,对于众多的卷舌音,他怎么也发不好,有时嘴里竟溅出唾液星子,引得同学们不断发笑,他尴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面对这样的局面,一些同学支吾着给课代表请假,不来上课了。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上俄语课的越来越少。我对俄语本就不喜欢,基础很差,只是班长一职在身,得硬着头皮学。最后坚持上课的逐步减少到不足十人,系里只好停了这门课。这对我来说是极大的解脱。
从高中考入大学,对每个同学都是一次人生的飞跃。尽管在三年困难时期,生活极苦,每月每人只还是九块钱的伙食费,每天都觉得吃不饱,饿肚子,但同学们都勒紧裤带,拼命学习。上专业课时几乎没有一人请假,不上课时,大家都在自己的宿舍里认真自习。尤其是上晚自习时,不少人选择了去校图书馆阅览室学习。晚间,校图书馆阅览室照常开放,这里灯光条件好,又非常安静,是绝好的学习环境。而在这里一座难求,二百多个座位满当当的,每每到下班要闭馆锁门时,管理员要督促三五次才能清了场。
赵望进(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