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春光明媚的季节,桃红柳绿、百花盛开,路边的榆树上结满了榆钱。看到榆钱,我就想起了九岁那年一日三餐吃榆钱、度饥荒的往事。
那是1947年的春天,我的家乡辽西地区由于连年干旱加上兵荒马乱、土匪横行,在天灾人祸的双重夹击下,家家的粮囤早已见了底,好不容易熬到了野菜可以充饥的时候,大人们好像都缓了一口气。而且满树的榆钱更是让大家眉开眼笑,兴奋异常。在我们那里,榆树是个大众树种,村里村外满山遍野都是,比起那些野菜来,榆钱要好吃多了。季节不等人,榆钱下来也就五六天的时间可吃,再往后就老得开始凋落,留也留不住了。
为了抢时间多采一些榆钱,家家户户都是全家总动员,男女老少齐上阵。那时的山上山下热闹极了。年轻人、半大小子在山上大显身手,老人、妇女带着娃娃于房前屋后摆开战场,反正是哪里有榆钱,哪里就有采摘者。呼喊声、欢笑声此起彼伏,大家都是提篮背篓往家送榆钱,脚步匆匆向山上赶,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小山村热闹得就像过年似的,一点灾年的影子也没有了。
摘回来的榆钱多了,家家都是上顿榆钱饼子,下顿榆钱糊糊,接着又是榆钱汤,吃不完的就晾在外边,干透了收藏起来留冬天吃。
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头几顿狼吞虎咽吃不够,待新鲜劲儿一过,就不想吃了,一到饭时就哭着、闹着撒泼打滚,“不要榆钱,不要榆钱”地大声喊着。母亲见我混不讲理,就给我蒸了几个野菜团子,我拿过来只咬了一口,好苦啊!就放下不吃了,最后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吃榆钱饼子吧,可母亲说:“不行,这菜团子你非吃不可!”当母亲逼我吃菜团子时,父亲眼里噙着泪对母亲说:“就饶了他吧,这就叫小儿不知家国愁啊。”
韩长绵(孝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