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从前——一个80后的这些年

　　大元结婚晚，儿子小豪还在上学前班。在他看来，每晚八九点的这段时间最难熬。跟孩子出去溜达吧，实在太累；任由其待在家里吧，小家伙肯定要玩手机。于是只能来找我串门。然而我也没什么好主意，只能陪他俩一起大眼瞪小眼。
　　“叔叔，你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娃娃的声音里满是期待，令人不忍拒绝。“你想玩什么呢？”他大度地把选择权交给了我：“我也不知道，叔叔你说吧。”我含糊地道：“你说玩啥就玩啥，反正叔叔啥都会，你爸小时候从没赢过我。”说着话，我偷眼望向大元。这时候要是来个配合，就能拉扯好一阵子。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接茬，小豪已经叫了起来：“那咱们玩蛋仔、世界、奥特曼？”见我听不懂，便失望地道：“都没玩过吗？”“叔叔是大人，怎么会玩那些呢？”大元赶紧解围，随后又压低了声音解释道：“都是手机游戏！还没上小学，班上就近视了好几个！”我会意地点点头，赶紧准备打岔。而小豪已经来了劲儿，不依不饶地追着问：“你们小时候都玩些啥？”还好，可算让我有话说了：“那多着呢。打玻璃球、拍洋片儿、跳格子、叠飞机，你想玩什么？”毫无疑问，小家伙显然都不会，却还偏要表现得很矜持：“那……都过时啦，听都没听过。”
　　瞧着聊天又陷入了僵局，我只好重新努力地在他说过的内容中寻找自己了解的元素。对了，奥特曼？这东西我儿子小时候好像也玩过，我还给他买过一堆卡片呢。“小豪喜欢奥特曼，咱们就玩奥特曼卡好不好？”见小家伙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和大元相视一笑，总算是有个共同的话题了。问题是儿子把卡片放哪儿了？翻翻整理箱，没有；看看书柜，也没有。难不成扔掉了？正挠头间，所幸儿子回来了。听到他跟大元打招呼，我赶紧出来问：“哎，你的那包奥特曼卡呢？”儿子一怔，我小声道：“找出来让弟弟玩会儿嘛。”见他脸上略显不快，我赶紧使了个眼色：“别那么小气，嗯？”他转身对大元和小豪强笑道：“好久不玩都记不清了，等我去找找噢。”说着转身回屋，有意无意地，竟还掩上了门。我听着里头传来钥匙碰撞的声音，顿觉好笑。难怪找不到，原来是锁在了抽屉里，倒跟什么宝贝似的。
　　半天不见人出来，我扬声问：“找着了吗？”他含糊地应着：“马上马上。”过了几分钟，才磨蹭着开了门。我想去接他手里的东西，这孩子却扭身闪过了。他径直走向小豪，双手一递，口气极郑重地道：“喏，送你啦。”我抻着脖子瞟过去，原来是一本巴掌大的卡册，印象中并不是我给他买的那本。不由得腹诽起来：“一点儿小玩意而已，爽利些都拿出来不好吗？”念及此处，便觉得有些尴尬。好在小豪还是极开心，已经整个扑倒在沙发上，一页一页轻轻地翻看了起来。儿子紧盯着小豪的动作，那神情让人看了就来气。幸亏大元是熟人，换作别个，不得说咱抠门？我连声催促他：“赶紧写作业去吧，都快中考了！”他这才收回了目光，老大不情愿地回了屋。我看着小豪手里的卡，忽地心念急动：“大元，你看这东西，跟咱玩的洋片儿是不是差不多？”大元翻着眼睛想了想：“顶多有这个四分之一大吧。”我来了兴致：“还会拍洋片儿吗？”他一呲牙：“那都成肌肉记忆了。”我便从卡册里抽了两张卡片：“来一把？”
　　我们正准备找找童年的感觉，小豪可不干了：“叔叔你们要做什么呀？这就不是那么玩的。”说着小手一摊：“折了脏了就不好了。”我跟大元无奈地摇摇头，大人又不能跟小朋友抢玩具，他看了看表：“回家睡觉吧，跟叔叔再见。”小豪不舍地起身，把卡册端正地摆到了茶几上。我捧起册子问：“送给你的。不喜欢吗？”孩子手都背到了身后，抿嘴道：“喜欢。”我摸摸他的脑瓜：“怎么不带走呢？”小家伙飞快地摇了摇头：“因为是哥哥的，哥哥也喜欢。”我说：“哥哥长大了，已经不玩这个啦。”小豪嗫嚅道：“不玩了……那也是哥哥的。”我还想说什么，大元到底把我按住了。
　　就在他们出门的时候，我儿子溜了出去。拉着小豪嘀咕半天，塞了一件东西给他。送走客人，我便问儿子：“送小豪什么了？”他说：“我之前买的奥特曼盲盒呀。”怪哉：“那不是比卡片更贵吗？”
　　儿子的回答颇为讽刺：“幸好小豪懂事。用奥特曼卡当洋片儿拍？亏你怎么想的。什么贵啦便宜啦，大人就是这样衡量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吗？”
　　我没好意思接话，一张老脸火烧火燎。

宋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