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老战友来访。饭桌上，父亲聊起家乡的小吃灯盏馃，叫我上街去买两笼来给战友品尝。
　　我骑上电瓶车出门，锅底似的天空，忽然下起瓢泼大雨，我从坐垫下拿出雨衣穿上继续前行。雨越下越大，打得地上好似冒起了白烟，风越刮越猛，吹弯了路边的树腰。头上的雨衣帽子在雨点的打击下，慢慢滑下几乎蒙住了眼睛，我伸手去扯帽子。突然，“砰”地一声，电瓶车一头撞向了停在路边的宝马，我从地上爬起来一看，车门瘪了一大块。完了、完了，这修理费不得过万。我失业在家小半年，至今还没有找到工作，面对巨额赔偿，我慌了，是逃，还是赔？心里有两股力量在相互撕扯。
　　我拽下头上的帽子环顾四周，天空暴雨如注，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汽车从身边驶过，溅起层层水花。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滑入体内，瞬间，衣服湿透。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心想，都怪自己，是个男人就必须勇敢面对。
　　想到这里，我站在雨中等待车主。父亲来电话，问我灯盏馃买到没有？我说没有，我把人家的车撞了。
　　父亲问人怎么样？我说没事，有点外伤。
　　说完，我挂断电话。半小时后，雨停，宝马车主回来了，看到受伤的车门，皱紧眉头问我：“怎么办？”
　　“赔。”
　　车主看到我裤腿上洇出一摊血水，便开车把我送进医院。我说没事的，一点小伤包扎下就可以，你还是先说赔多少钱吧？
　　车主说，先把伤口处理好再说，我去拿套衣服。
　　医生为我清洗创伤，涂上药水，再用纱布包扎好，让我换掉湿衣服。我拿过车主刚送来的新衣裳，顺手关上门，换衣服。突然，掉下一叠钱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小伙子，对不起！因突下暴雨，我把车停在路边，酿成了这次事故。路边没有画停车线，主要责任在我，特留下医疗费三千元。
　　我拉开房门，却不见车主，我捧着衣服和钱追到医院大门口，面对茫茫人海深深地鞠了一躬。

□杜维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