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著名哲理童话《水孩子》节选——

　　《水孩子》译林出版社[英]查尔斯·金斯利著　张炽恒译
　　该书是19世纪英国作家查尔斯·金斯利的儿童幻想小说代表作，也是一部儿童文学经典名著。这部作品讲述的是：扫烟囱的孤儿汤姆受到师傅格兰姆斯的虐待。一天，他们来到乡绅家扫烟囱，汤姆因为迷路误入了乡绅女儿艾丽的卧室，被认为是贼，并遭到众人追捕。汤姆逃脱后，落入水中变成水孩子。后来，艾丽也来到汤姆的海底世界成为水孩子。汤姆还遇到了惩恶仙女、扬善仙女和许多奇妙的动物。后在仙女的指点下，汤姆决心去遥远的地方寻找遭到惩罚的师傅，并帮他改正恶行。汤姆一路上历尽艰辛，游历了许多奇怪的国度，终于成长为一个热爱真理、正直、勇敢的人。
　　从前，有个扫烟囱的孩子，名叫汤姆。这名字很短，从前你也听到过，所以很容易记住。汤姆住在北方的一个大城镇里，那里有很多烟囱需要打扫，有很多钱等着汤姆去挣，挣给他的师傅去花。小汤姆既不认识字，也不会读书，他自己压根儿也没想过这些。汤姆从来没有洗过澡，因为他住的那个院子根本就没有水。也从来没有人教过汤姆如何做祷告，他甚至连上帝是谁都不知道。或许汤姆从其他人的话里听到过上帝，但也都是些粗俗的言语，倒不如没有听过的好。
　　可怜的小汤姆，每天的生活一半在哭，一半在笑。让他哭泣的事情有很多：当他不得不爬进黑咕隆咚的烟囱时，坚硬的烟囱壁磨破了他的膝盖和胳膊肘，他揉着伤口伤心地哭；当烟灰落入他的眼睛时，他紧闭眼睛难受地哭；当老板恶狠狠地打他时，他蜷缩在地板上害怕地哭；当他吃不饱，肚子饿得咕咕叫时，他满脸委屈地哭。即便每天都会经历一遍这些事情，眼泪还是会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不过，开心的事情也不少，比如，和其他小男孩玩投硬币的游戏，或者玩跳山羊的游戏。汤姆最喜欢在有马车经过时，往马腿间扔石块，如果旁边还有一堵墙可以藏身就更好了。至于伤心事，汤姆认为那些都是成长中必须经历的过程，就像刮风、下雨、打雷一样，应该勇敢地挺过去。不如学一学拴在院子里的那头老驴，冰雹砸到脸上，它就晃晃脑袋，摇摇耳朵，再像往常一样盼望着明天会有好天气。
　　小汤姆盼着自己快点长大，可以成为扫烟囱的师傅，像大人一样坐在酒馆里，喝啤酒，抽抽烟，玩纸牌赢银币，穿着暖和的棉绒外套和长筒靴，养一条长着灰耳朵的斗牛犬，口袋里装着它的小狗崽，就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而且，如果可能的话，他也要收学徒，带那么一两个，两三个。他要像师傅对待自己那样对待他们——吓唬他们，敲他们的脑袋。回家的时候，让学徒们扛着烟灰袋，而他自己则像师傅现在一样，骑着驴子，嘴上叼着烟斗，纽扣眼儿里插一枝花儿，就像一位走在军队前面的国王。不过，好日子还是有的——当他的师傅让他喝一口酒瓶里剩下的啤酒时，汤姆就变成整个城里最快乐的孩子啦。
　　一天，汤姆住的那个院子里来了一个骑着马的神气的小马夫。当时汤姆正躲在一堵墙后面，举起半截砖，对着马腿正要扔过去——这是他们那个镇上欢迎陌生人的习俗。但小马夫已经看到了汤姆，问他扫烟囱的格兰姆斯先生住哪儿。格兰姆斯先生便是汤姆的师傅。汤姆可是个有生意头脑的孩子，对顾客总是很客气，他把手里的半截砖悄悄丢在墙后，迎上去回话。
　　原来，是要格兰姆斯先生第二天上午去约翰·哈塞沃爵士的大宅一趟。爵士的烟囱需要打扫，原来的那个扫烟囱的进监狱了。传完这些话后小马夫就走了，汤姆还没来得及问那人为什么会坐牢，他对那件事很感兴趣，因为他自己也坐过一两次牢呢。还有，那个小马夫看上去干净又体面：他打着褐色的绑腿，穿着褐色的马裤，套着褐色的上衣，还系着一条雪白的领带，领带上面别着一枚精巧的别针；圆脸又干净又红润。汤姆很不是滋味儿，他感到既愤怒又反感，心想，这家伙真是个高傲自大的蠢货，穿着别人买的时髦衣服摆架子。汤姆又走到墙后捡起那半截砖，但是最后他并没有把它扔过去。他想起小马夫是来谈生意的，既然是这样，也就不和对方计较了。
　　来了个这样的新顾客，汤姆的师傅高兴坏了，以至于兴奋得把汤姆一巴掌打倒在地上。那天晚上，他喝啤酒喝得特别多，比平时两个晚上加在一起喝得还多，这样他明天才能按时起床。因为，一个人醉酒后醒来时头越疼，就越愿意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第二天早上，汤姆的师傅四点起床后，又把汤姆打了一顿，就像公立学校的老师以体罚教育学生一样，目的是警告他这一天要乖乖的。因为今天他们要去一座很大的房子，只要那里的人对他们满意，就可以从中获得很大好处。
　　汤姆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即使师傅不打他，他也会拿出最好的表现来。哈塞沃大宅（汤姆从来没有见过）是世界上最气派的地方；而宅子的主人约翰爵士（汤姆见过他，因为两次送汤姆去坐牢的正是约翰爵士）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
　　即使在富丽的英格兰北部，哈塞沃大宅也算得上宏伟壮观的宅子了。哈塞沃大宅非常大，在汤姆已经记不清的一次骚乱运动中，要是有一座这么大的房子，那威灵顿公爵的一万士兵和大炮足以被安置得妥妥当当，还有宽余，至少汤姆确信是这样的。大宅还有一个大园子，里面养了许多鹿，汤姆认为它们都是喜欢吃小孩的妖怪。大宅的禁猎区有数英里，格兰姆斯先生和矿工小伙子们在那里偷猎过几次，汤姆趁着那几次机会看到过雉鸡，他很想尝尝它们的滋味。那里还有一条很有气派的河，河里有鲑鱼，格兰姆斯先生和他的朋友很想偷偷捕一些，可是那样的话，他们就得下到冰冷的河水里，这种苦差事他们可不肯干！
　　总之，哈塞沃是个好地方，约翰爵士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头儿，就连格兰姆斯先生也一贯尊敬他。这不仅仅是因为爵士可以把他送进监狱，每个礼拜格兰姆斯先生都会做那么一两件活该被关进去的事；也不仅仅是因为周围数英里范围内的土地都属于爵士；也不仅仅是因为约翰爵士是一位养着一大群猎狗的绅士中最开朗、正直而通达的人；也不仅仅是因为约翰爵士认为怎样对待邻居好，就怎样做，他还认为什么对自己好，就能得到什么。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体重有十五英石，他的胸围是多少谁也说不准，公平较量的话，他可以轻松地就把格兰姆斯先生打翻在地，周围村镇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但是，亲爱的孩子们，世界上有许多事我们能够做到，而且很想去做，却是不应该做的。
　　所以每当约翰爵士骑马经过镇子时，格兰姆斯先生总是抬手摸摸自己的帽子向他行礼，称他为“壮汉子”，称他的小女儿们为“好小姐”。在北方，这两个称呼可是极高的赞誉呢。格兰姆斯先生认为这样便可以弥补他在约翰爵士的禁猎区中偷猎雉鸡所造成的损失了。从这一点上你可以看出来，格兰姆斯先生没有去正儿八经的学校上过学。
　　我敢说，你们从来没有在盛夏凌晨三点钟起过床。有人倒是这么早起床的，因为他们想去捉鲑鱼，或者想去爬阿尔卑斯山；而更多的人则是像汤姆那样，不得不起床。但是我向你们保证，盛夏凌晨三点钟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最最令人愉快的时间。不过，我说不清人们为什么不在这个时间起床，大概他们不惜损害自己的健康，也非要把白天可以做的事情拖到晚上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