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译]
淇水弯弯绕竹篁,文雅君子淇水旁。
精如骨雕象牙磋,美像宝石玉生光。
身材高大禀威严,相貌堂堂持端庄。
如此君子难遇见,教人终生不可忘。
淇水弯弯竹林青,文雅君子淇水临。
帽耳摇摇碧珠挂,帽缝莹莹缀玉星。
身材高大禀威严,相貌堂堂人骄矜。
如此君子难遇见,教人终日念在心。
淇水弯弯绿竹浓,文雅君子秀清风。
修身贵过金银器,养性美如圭璧琮。
广为仁爱阔心胸,稳如扶手可倚重。
平易近人真讨喜,远离作恶最谦恭。
[新说]
这是一首称颂男性美的诗歌。这淇水男子之完美,堪称《诗经》第一“男神”。
不独取其豪雄刚勇之角度,且选他文雅秀美之侧面,凡身材、相貌各端,面面俱到。《礼记》有说,“古之君子必佩玉”。为描绘其形象更立体、饱满,调用了牙雕、玉石、珍珠等珍品,以其绚丽光色和名贵美誉,映耀出一个高大威严又净无纤痕的高贵美男子形象。诗中没有忽略对于美男子性格、品行的赞美,特别突出对他修身养性的肯定,也因此,这幅“人物画像”才可称是立体的、格调高雅的艺术品。
这男子无论颜值、衣着、饰物,还是德行、脾性,都相当完美无缺。如此的十全十美,又是在水边竹林,人间哪得几回见……惟仙境,才有如此神仙韵致气质的仙人!
此景此境,山林水泽,当是祭祀水神的气氛营造出来的玄幻之境吧,也是祭祀的在场者其感受和理想融溶交集生发之境吧!惟此境才有如此气质之人。惟此气质,才可匹配禀赋如此理想化的高不可攀的格调。
看来,被称颂对象惟是操作祭祀的男性灵媒,除此岂能还有俗人可与比肩!灵媒因是偶像,又因是被赋予天神化身的地位,自然被膜拜,被讴歌。人们实因是对天神的赞美,甚至含有情爱代入之意,才不吝啬最美的语言,最丰富的想象,最理想的塑造,以最敬畏和喜爱之激情来奉献予他。如是,才有如此毫不保留、感情奔放张扬达至膜拜登顶的赞美诗。
《诗经》好些篇章出现“君子”一词,可释读为君王、灵媒、智者、夫君或一般男子。古代某些文人常不乏阿谀之心,爱将最美好的形象、最极度的赞语与君王挂连。《毛诗序》就说此诗是称颂卫国武公之诗。殊不知,《风》中的山林边水泽旁,多是作为祭祀山神、水神、祖神的灵媒作法之地。百姓毋宁移情去崇奉、赞颂一个既虚化又可视、既飘渺又存在、自己心里塑造的理想化的偶像灵媒,来填补现实生活中精神的遗缺。如同两三千年后的印度泰戈尔之于其理想中的恋人——“你的双脚被我的心切望的热光染得绯红,我的落日之歌的搜集者!/我的痛苦之酒使你的唇儿苦甜。/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一个人的,我寂寥的梦幻中的居住者。”
民间立场与官方立场态度截然不同。创作就体现在,这诗歌是作者自主生发的,还是被他人导向诱发钳制出来的。前者顺天然,后者逆天意。《风》坚执民间立场和自主好恶,故而赞颂统治阶级和帝王的诗甚少,是其最可贵之处,也是其艺术生命长盛不衰的奥秘。
宋安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