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终于肯接我的电话啦!”听着这热情的声音,看着那完全陌生的号码,我甚至一度产生了愧疚。好在对方没有继续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迅速展开了一轮暴风骤雨的轰炸。
“是这样的,我是××辅导的苟老师。咱家孩子目前刚升入高一,对吗?”原来是推销课程的。我含糊地道:“谢谢,不需要。”而她依然不肯罢休,也完全听不出受到怠慢之后的不快:“高中是孩子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阶段。错过了……”我不耐烦地再次将其打断:“谢谢啊,真的不需要。”那边还兀自叨叨不休:“我们是全国知名的教培平台,有多位高考出题组专家坐镇,常年……”不能再和她纠缠下去,赶紧挂断拉黑。弄完这一系列操作,我丢开手机呼了口气——这是第六个还是第七个?真纳了闷了,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随着儿子升学,我也成为了陪读大军中的一员。学校离家远,让孩子跑校的话,三年下来得在路上白费多少时间啊!不能把学校搬过来,就只好把家搬过去了。联系了几家租房中介,在学校周边的几个小区里转了一大圈,可还是没有定下来。那小姑娘说还有一套房,只是主人不在,周末才能看房议价。于是大礼拜天,我只好蹲守在电话前关注着每个来电,不论它们熟悉还是陌生。万一要是错过了啥,那不耽误自家大事嘛!然而这可好,正经信息一个没接着,乱七八糟的推销倒是听了不少。
手机一震,我提心吊胆地接线,同时做好了立马挂断的准备。好在没让我失望,真是约我去看房的。之前中介已经把这套房的资料发了过来,各方面都很令人满意。这次过去,无非就是敲定一些细节罢了。好消息令人身心愉悦,我脚步轻快地出了门,驱车往目的地赶去。这才半上午,待会儿合同一签,下午就能搬东西啦。顺利的话晚上还能喊朋友喝个小酒,这难得的周末总不能光折腾吧。心里正美,急促的铃声又打断了我的思绪。开车不便,于是顺手挂掉。然而这位颇有锲而不舍的精神,连着拨打,逼着我不得不找了个地界停车接听。“您好师傅,我是老袁搬家的小侯啊。您是不是要往××花园搬东西?”这话问得我不禁失笑:“我房子还没定呢,要搬也不是这会儿啊。还有,您从哪儿知道我要搬家的?”那边支吾道:“还没定哦?那如果您要搬的话请联系我们,我们老袁搬家是一家……”我赶紧说好好好一定一定,打发了这位莫名其妙的不速之客。
挂掉电话略一寻思,干脆将所有陌生号码设置了拒接。反正事儿基本定了,动不动打进来一个谁受得了啊?一路无话,耳根子着实清净了不少。然而到小区外面待了个把钟头,中介的小姑娘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眼看正午将至,我焦躁地打了过去。“喂?我到半天啦,你们啥时候来啊?”姑娘惊讶地反问:“房东没有联系您吗?他说已经到了,我也把您的号码发给他了呀。”我心头一惊,刚屏蔽完来电,这是把房东也给屏外边了。赶紧问了号码打过去,谁知反复几次,听筒里都是“嘟嘟”的忙音。再问中介,小姑娘忙里忙慌地发了房源的定位,说让我先去她随后就到。
看看这事儿弄的,那就换地方等呗。到门口一看,有位小伙正在那儿急得转圈呢。瞧打扮不像中介的人,上前打个招呼,才知道这就是房主。“大哥您咋不接我电话呐!”小伙没好意思多埋怨,但语气里的不满也清晰可辨。我抱歉地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屏蔽了陌生号码。刚反应过来,给您打又一直占线。”小伙脸一红:“您一说我才想起来,我也屏蔽着陌生来电呢。”于是大哥别笑话二哥,俩人倒是起了相惜之意。谈判的过程无比顺畅,小伙是个爽快人,没一会工夫就定了。
下午搬家挺利索,晚上跟朋友们的这顿酒也没落下。只是又出了个小插曲,二明刚换了号,被我无情地屏蔽了。他迟了半个钟头才联系上我们,见面就怪我不仗义。“没辙,不屏蔽的话,那骚扰电话真是没完没了。”大家纷纷表示深有同感,同时建议我屏蔽广告电话就得了。
建议是中肯的,结果是悲催的。次日我正忙着,一个不怎么眼熟的号打了进来。一听这“您好”的腔调就知道,又不知道是推销啥的。我赶紧抢在他前面说:“房租了家搬了孩子不上辅导课,还有事吗?”正得意间,对方道:“您误会了,我是×期刊的朱老师,您需要申请专利发表论文吗?”我故意揶揄:“SCI能发吗?”谁知对方根本没被吓住:“可以。发几区的?”
我挂断电话,笑得眼泪都溢了出来。
在水七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