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柴然书法作品中的文学性

　　20世纪60年代初出生的人都应该记得，读小学的时候是要学写毛笔字的，那个时候叫“写仿”。实际上就是由书法功底好的老师先写出要练习的字，然后学生照着写，这也是最基础的临帖。柴然学书的开始也是这样，只是无数同时代的人早已不再“写仿”，但，柴然坚持下来，而且自成风格。
　　一直以来，研究和谈论书法艺术多是以字体演变所形成的书写规律为核心，评判书法艺术的高下、优劣也基本上都是围绕书体演变带来的不同规律为规则。这种规律从本质上来讲，实际上都是因为字体的实用性变化所带来的附加价值和意义，一定不是因为先产生了书法艺术的评判标准才产生的字体变化。所以，中国历代杰出的书法家也首先遵循的是文字的实用性，然后才去关注其艺术性。
　　当书法的实用性退出历史舞台，尤其是电脑的出现，使得“书写”本身也受到极大的挑战，更不要说书法。所以，20世纪80年代后期出现的“现代书法”概念其实就是这种变化的直接承载和表现。其实，也正是因为“书写”方式的改变，已经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产生新的字体，“书法”的变化还只能是在原来的字体书写规律中研究和探寻。这也是一些书法家的“尝试”备受非议的原因。
　　实际上，虽然不可能再产生新的字体，但是，如果能够将更多的审美要素带融入书法创作中，还是应该能够给书法带来赏心悦目的艺术价值的。
　　欣赏柴然的书法总是在他的作品中能感受到他既坚持传统，又在潜心融入自己审美体验的思考，但是，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有把握住属于他独特的语言。终于在不断的欣赏过程中，突然感受到一点：那就是“文学性”！
　　关于中国书法的“文学性”似乎也早已经有评论者提出，其中就有人认为，中国书法的“文学性”表现在书法作品内容涉及到的基本上都是文学作品这一点，我以为，这一点固然重要，但并非书法的“文学性”。书法的“文学性”应该是通过书法的文字本身折射出来的艺术性和审美价值，包括思想性、情感性、象征性、语言技巧、结构技巧等等。阅读者通过一幅书法作品首先看到的不是其内容，而是这些文字体现出的书法创作者对于人之情感的深刻洞察、对于生命与生活的独特感悟、对于汉字美学及所承载的意义的综合运用体现出来的“阅读性”和审美情感。这是一种纯粹的由汉字书写构成的视觉享受，完全是通过汉字本身的组成形成的“文学性”表述。每一个字与其它字形成的整体布局，局部构成之间的“文字对话”，与书写什么内容无关。
　　要让书法作品体现出“文学性”，并不是仅仅了解这个“概念”就可以。柴然本身就是作家，对文学性的理解不是表面的，而是深入骨髓的。所以，他的书法作品中的“文学性”是“骨”与“血”的关系，自然融为一体，而不是像一些书家刻意表现出来的那种“勉强”，也不是在一幅作品中呈现了诗、书、画、印那种形式上的表现。
　　如果我们仔细思考，就可以确认，中国汉字演变的过程中，让每种字体形成后世欣赏的书法作品，以及每一种字体中的书法经典，其实都是极个别的书写者在书写中融入了“文字化”，尤其是“文学性”才形成的。
　　欣赏柴然的书法作品，哪怕只是一个字都会让人感受到“阅读”上的快感和思考，这正是柴然书法“文学性”的体现。书法创作缺少了“文化”的支撑是不可能进入综合艺术境界的，而“文学性”恰恰是“灵魂”。

□梁生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