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夜读

聚焦宋元之际改朝换代的时代背景下南宋士人命运,《临安之降》节选——

漫长的襄樊之战

  •   《临安之降》
      孙晓飞 著 上海三联书店
      本书描绘了13世纪中华大地宋亡元兴、“临安之降”的历史变局中,以赵孟頫、钱选、文天祥、牟应龙等为代表的南宋士人忠死、孝忍与隐逸的抉择与命运。南宋士人的人生脉络与宋元战争的宏大史诗交相辉映,场景反复切换,人物不断涌现,一部宋元之际的历史画卷就此展开。
      经过几年的战争,忽必烈把阿里不哥打败,这时,他才有空再来考虑进攻南宋。
      一些历史研究者认为,忽必烈进攻南宋是其立国的题中应有之义。一方面,蒙古人天性具有进攻性,因为只有在不断的进攻中,才可能获取更多的利益;另一方面,忽必烈继大汗位具有明显的争议性,其所召开的忽里台大会并不能完全代表黄金家族,所以,他必须用自己的成就来证明他可以胜任汗位。
      而广袤的中国南部——伟大的南宋,就成了忽必烈证明其可堪其任的合适猎物。
      同样,忽必烈在南宋也遇上了大麻烦。客观来说,南宋军队的战力远优于北宋。自开疆拓土以来,蒙古人第一次遇到了强有力的对手。
      尽管所有的汉文资料都说贾似道是“奸臣”,并且在军事上误国。但至少在阻挡忽必烈进攻襄樊的军事部署上,贾似道是成功的。
      在中国南部,蒙古人的骑兵优势无法发挥。而在堡垒战方面,宋人比蒙古人更擅长。
      漫长的襄樊之战开始了。
      《元史》如是记述:“八月戊辰朔,筑环城以逼襄阳。”
      这一战略调整,来源于南宋降将刘整。
      《元史》对刘整降元朝是这样描述的:“俞兴与整有隙,使之制置四川以图整。兴以军事召整,不行,遂诬构之,整遣使诉临安,又不得达。及向士璧、曹世雄二将见杀,整益危不自保,乃谋款附。”意思是,俞兴和潼川安抚副使刘整关系不睦,贾似道特意任命俞兴为四川制置使,成为刘整的上司,以便寻找机会收拾刘整。俞兴到任后,用召开军事会议的名义骗刘整,刘整没有上当,于是俞兴编造理由来陷害刘整。刘整不甘坐以待毙,派使者去临安为自己申辩,却没有实现目的。不久,向士璧、曹世雄被杀,刘整感到自己也朝不保夕,于是秘密派人与蒙古成都路军马经略使刘黑马联络,表示愿意以泸州及所属十五郡三十万户向蒙古人投降。
      蒙古人不敢相信刘整会真的投降,因为刘整能征善战,是南宋的一员骁将。一些蒙古将领认为刘整极有可能是诈降。但刘黑马没有怀疑,力排众议,决定派儿子刘元振前去受降。1261年6月,刘整召集手下官员,杀死反对其投降蒙古的将领,开门迎接刘元振入城。
      1267年,刘整入朝,向忽必烈献策,说:“宋主弱臣悖,立国一隅,今天启混一之机。臣愿效犬马劳,先攻襄阳,撤其扞蔽。”同时准确地分析战局,南宋“无襄则无淮,无淮则江南唾手可下也”。
      《元史》上是这么说的,阿术言:“所领者蒙古军,若遇山水寨栅,非汉军不可。宜令史枢率汉军协力征进。”
      也就是说蒙古将领承认,水战和堡垒战,都不是蒙古骑兵之所长,所以,进攻襄阳、樊城一定得汉军才行,故请史枢带领汉军帮助蒙古骑兵共同作战!
      今人有个很大的误区,认为只要是汉人,就一定会奉南宋为正统,哪怕生活在北宋灭亡后金人统治下的中原地区。因此,有许多文章呼蒙古大将史天泽为“汉奸”,因为他帮助蒙古人进攻南宋。
      应该说,这种奉南宋为唯一正统的立场是值得商榷的,从今天的角度看,哪怕不奉蒙古人的元朝为正统,也应该站在中立的立场去看待这场战争。因为,今天的中国,蒙古人和南人——请注意,不是汉人,因为在元朝,汉人特指北方的汉族人、契丹人和女真人——都是中华民族的后代。
      其实,这与宋徽宗当初冀望燕云十六州的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幻想如出一辙。血淋淋的现实是,燕云十六州的老百姓帮助金人大量杀伤北宋军队的有生力量,完全不因为自己的民族属性而去帮助北宋军队。
      从金人占领中原、灭亡北宋的1127年,到蒙古人灭亡金朝、接管中原然后再灭亡南宋的1276年,其间整整经历了149年。
      149年,几乎是一个半世纪,居住在中原地区的汉人早有了自己的母国,先是金,后是蒙古(包括元朝)。迁往南方的南宋政权跟他们的关系,平时是邻国关系,战时是敌国关系,但绝对不是母国关系。
      所以,让在金人和蒙古人统治下生活了近150年的北方汉人,持南宋为正宗,日日望南而拜,期望南方的汉人来帮助自己恢复故国,在今天看来仅仅是可笑,在当时看来不唯可笑,更是叛国。
      《元史》记载:“丁巳,阿术统兵围樊城。……丁酉,签民兵二万赴襄阳。”
      蒙古人打算围困樊城和襄阳,然后坐以打援。
      蒙古军队先后在襄阳西南30里的鹿门山、城东北10里的白河口修筑城堡,用以控制白河、汉水及陆路交通,接着在城西10里的万山筑城,阻断向西的通道,在城南30里的灌子滩立栅,用以阻断向东的通道。
      1268年,蒙将阿术在鹿门山和东北白河城修筑堡垒,切断了援襄宋军之路。咸淳六年(1270年),蒙将史天泽“起万山,包百丈山”,筑长围,又在南面的岘山、虎头山筑城,连接诸堡,完全切断了襄阳与西北、东南的联系。这一时期元军在襄、樊外围修筑10余处城堡,建立起长期围困襄、樊的据点,完成了对襄、樊的战略包围。
      这一战对蒙古与南宋双方都极其重要,足以改变双方的命运。南宋一直使用老方法,守军固守不出;而蒙古人则采用了新战略,他们清醒地知道堡垒战不是他们的长项,所以蒙古大军计划围城打援。
      为了对付南宋的水师,蒙古军队还在樊城迎旭门外汉水中,筑实心台(今东敌台),屯扎弩兵,防止宋军从水上支援。
      “在巨大环城的外侧,每日热闹益增,但襄阳、樊城两市城内,粮食的储备则逐渐探底,焦虑与不安蔓延开来。”
      1270年,刘整与阿术谋议:“我精兵突骑,所当者破,惟水战不如宋耳。夺彼所长,造战舰,习水军,则事济矣。”忽必烈当即命刘整“造战船,习水军”,以图进取襄阳。刘整遂造船5000艘,日夜操练水军,又得到四川行省所造战舰500艘,建立起一支颇具规模的水军,从而弥补了战术上的劣势,为战略进攻准备了必要条件。
      1271年6月,范文虎率10万水陆宋军精锐,向蒙古人进攻。“宛若纸老虎的南宋水陆两军,被击溃得几近全军覆没。这场在襄阳南郊展开的水陆决战,其实正是决定了南宋命运的战役。”“一开始是大型的土木作业,接着是水师的大建设,接着是相继进行的大军事演习。耗费于此的费用与物资极为庞大。他们耗时3年持续进行。被配置到襄阳地区的蒙古方面士兵,较一开始的十万多还有所增加。负责这些补给的后方支援人员,虽然无法确认实际数目,但无论如何都需要数万人。”见杉山正明《忽必烈的挑战》。
      1274年,伯颜和阿术所率领的主力20万兵,沿汉水而下,蒙古军在南宋边境全线发动了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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