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子夜

盐的遐想

  小时候常去供销合作社或者村镇小卖铺,主要任务之一就是替家里买盐。一次少则半斤多则一斤,即使只花几角钱,也是一笔“巨款”。有时候有两三分零钱,则换成一支铅笔;若仅为一二分,则易为几粒糖果。有了这些“外快”,我买盐的任务每次都完成得很好。
  买回家的盐大小颗粒极不均匀,从一厘米到几毫米都有,老家人将之称为“圪蛋盐”,食用前得将其臼碎,制成粉状。不过,放一段时间,粉盐又会结成块。
  这种比较接近原生态的盐,氯化钠纯度不是很高,含有一定的杂质,色泽灰暗,土头土脸的,倒很像父辈庄户人的肤色。粗盐虽然味苦,但白菜清汤若无盐味,真喝不下去。粗盐伴着贫苦的乡亲,度过了难挨的岁月。
  后来进城读书,食堂大锅菜吃了不少,有时候咸点,让我体会苦的味道;有时候淡点,又让我有寡然无味的感觉。再以后,买到防粘的袋装粉末精盐,炒菜、炖汤加盐就精准多了。
  我经常在想:盐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让每个人都离不开,少不得,但想对它心生贪念、占点便宜则不太可能。现代科研证明,盐与水一样,是生命不可缺少之物,食盐太少,会导致神经传输不畅,影响胃酸分泌,从而产生许多不良反应,甚至生病;但盐分摄入过多,则容易导致各类心血管疾病。
  中国是产盐大国,盐的种类较多,除矿盐之外,还有海盐、湖盐、井盐。顾名思义,矿盐乃开掘盐矿所得者,中盐金坛公司的产品就是此类;海盐,蒸滤海水所取者是也,近代状元实业家张謇创办了大量盐垦公司,业务之一就是制盐。湖盐也叫池盐,山西运城就以出产此盐闻名。而四川自贡的井盐则是由采汲地下卤水加以滤晒而得,此间的小口深井技术和契约股份制度是富有中国特色的伟大创新。此外,因盐而兴的城市还有盐城;还有许多以盐命名的县区,如云南的盐津县、浙江的海盐县、河北的盐山县、四川的盐亭县、盐源县、盐边县、深圳的盐田区、台湾高雄的盐埕区等。
  但国人在很长时间内食用的则是粗盐,虽然可以调味,却不利于养生。在近代西方已经普遍食用精制盐的时候,中国的盐质却一仍其旧,因此被外国人嘲笑为“吃土”。辛亥革命之后,从日本学成归国的湘籍青年范旭东有感于中国的盐政现状,潜心研究,励志创新,建成近代中国著名的久大精盐公司,让国人首次吃上“干净的盐”,不仅有助于改善民生质量,更有利于增强民众体质,可谓功德无量。久大公司的创办也极大地改变了中国的盐业市场,推动了中国盐业近代化进程,“使我国数千年来的盐业发生了一次大革命”。
  除了民生日用,制盐还是现代化工的基础产业,对于化学、生物、医药等行业的发展有着重要意义。范旭东创办久大精盐公司的长远目标,就是要为中国化学工业打下根基,为中国化学工业“长出”制碱和制酸两只“翅膀”。后来,历经千难万险,付出千辛万苦,他终于成功了,相继创办了永利碱厂和永利硫酸铔厂,以及近代中国第一家民办化学研究机构——黄海化学工业研究社。范旭东以盐化工为核心,不断开拓创新,形成近代中国著名的“永久黄”集团。新中国化学工业的许多专家都出自范旭东麾下,包括著名科学家侯德榜、孙学悟、方心芳等。
  中国现已成为世界重要的产盐大国和盐消费国,也是重要的盐化工生产大国,这些同范旭东等民族实业家的开创与奠基是分不开的。

□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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